江銘默然許久,終于艱澀開口:“荷包是……定情之物。我存了私心,做了偷藏信物的卑劣小人。”
褚笑眉臉頰燙得厲害,抿了抿唇,問道:“你喜歡我?”
“我私藏娘子的荷包,已被娘子抓個正着,人贓并獲了。娘子還需要問這種問題?”
江銘眼睫低垂,微微蜷起指節,攥緊了手中荷包。他濕透的碎發垂落下來,墜着水珠晃來晃去。
褚笑眉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那你為什麼喜歡我?”
“我也說不上來。大概是……”江銘輕輕笑了笑,擡眸将她看住,“榜下初見,情似相識;共處日久,愈生相思。”
他清越的嗓音一字一句道來,搔得她耳朵發酥,耳尖也燒了起來。她腦中嗡嗡作響,近乎難以分辨他話裡每一個詞的意思。
許久,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緒。
“可你此前分明在偏幫吳娘子,你說我的詩作不好,就她的好。”
江銘輕歎一聲:“娘子,那詩不是你作的……”
褚笑眉強詞奪理:“是我的婢女作的,如何算不得我作的?”
“娘子在我這裡,自是怎麼論都行——但我有别的顧慮。”江銘眉目溫和,解釋道,“京中貴女幾乎都赴了今日的宴席,我是怕此事傳揚開來,有損娘子聲名。”
若狀元、榜眼、探花三位郎君皆說好,引得人人都來品鑒這一首佳作。屆時一看落款,竟是胸無點墨的褚家娘子。
不通詩文算不得什麼錯處,但明明寫不出詩,還要請人代筆,難免淪為笑柄。
她一時賭氣,反倒是他顧及後果,為她遮掩下來。
褚笑眉最後的一絲别扭也煙消雲散,低聲道:“荷包不必還我了。”
江銘道:“那我去借些燭火來,當着娘子的面燒掉。”
褚笑眉急道:“你燒它做什麼?”
“娘子不肯收,難道不是嫌它被我貼身帶了許久,不願再留着了?我有偷藏的前科,若是承諾回去燒掉,娘子未必肯信,自然要當面……”
“江文頌!你平日裡聰明得很,怎麼這個時候犯起蠢來!”褚笑眉又羞又氣,“你剛剛不是說,荷包是定情之物嗎?我的意思是……讓你好生收着。”
江銘鴉睫一顫,濃黑眼眸好似驟然被點亮,定定望向她。
“是我愚鈍了。”說這話時,他勾着唇角,一雙狐狸眼微微彎起,浮起淺淡笑意。
他收回了捧着荷包的手,指腹輕輕摩挲其上的繡線,而後從容揣進了懷中。
“既是娘子所贈,江某必定珍藏。”
褚笑眉:“……”
她雙頰羞紅更甚,分明是他私藏在先,如今倒擺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屬實可惡!
她将披在身上的雲錦外衫遞給他,還是忍不住出言叮囑:“你方才受了傷,記得盡快請郎中看看,别落下病根。”
江銘朝她一揖:“有勞娘子挂心。”
互明心意後,尋常的囑咐好似都帶了暧昧的意味。褚笑眉羞得不行,尋了個由頭想走:“我要去更衣了。”
貴族在外赴宴時,往往會由侍從多帶一套衣裳,以防有了髒污,不大體面。
她在火場中折騰許久,身上已蹭了不少灰,钗環也有些亂了,确實該去收拾一番。
江銘道:“娘子慢走。”
她逃也似地離開此處,路過轉角時,卻聽得有人喚她:
“阿眉,你沒事吧?”
“阿菁?”褚笑眉一怔,頓住了腳步,“你什麼時候來的?”
“本是趕來救你的,結果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張菁笑得促狹,“我到的時候,剛好看見江侍郎抱着你從火場裡出來。發現你無恙,就沒上前打擾。”
“你……你在旁邊一直看着?”
“當然啦,你們倆——”張菁分别伸出左手、右手的食指,又将這兩指并到一處,“那叫一個你侬我侬。”
“張菁!!”褚笑眉嗔她一眼,惱得直跺腳。
“别害羞嘛,你應該驕傲才對。京中多少貴女巴巴盯着的狀元郎,就這麼被你拐到手了。”張菁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她,“哎,我何時能喝上你倆的喜酒呀?”
“哪有這樣的事?不許胡說!”
“我胡說?”張菁笑彎了眉眼,“我可是親眼所見,他都收下你的荷包了……”
她話未說完,褚笑眉已急得伸手去擰她了。她連忙告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