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酒櫃裡拿了瓶紅酒，單手開了酒蓋，懶懶窩在沙發裡，直接對着瓶口喝了口。

小鲸魚欲言又止：“這麼晚了就不要喝酒了。”

“今天高興，”雖然她這麼說着，卻沒多少顯露高興的神色，側臉線條冷淡，昏昏的燈光給她踱上一層憂郁的色彩：“你先睡吧。”

剛剛她獲得了國内頂級獎項，拿到了許多演員畢生都想拿到的榮譽，被無數粉絲和同行盛贊天才演員，無數人為她送來喝彩。

現在她孤零零坐在安靜客廳裡，沉默眺望窗外的萬家燈火。

小鲸魚忽然替她難受起來。

她見過很多次，喬昭上一秒走在花團錦簇的路上，下一秒便形單影隻。别說本人，這種差别讓她這個外人看着都難受。

小鲸魚不敢放着老闆喝酒，自己去呼呼大睡。

她搬着小闆凳坐着，餘光能時刻注意到喬昭，為了解悶刷着B站的熱門視頻。

此刻排在熱門第一的，是喬昭今晚的獲獎視頻。

排在熱門第二的，是某場國外的演奏會。

封面的女人如夢如幻，小鲸魚點進去，視頻隻有短短三分多鐘。

全部聽完，小鲸魚終于知道為什麼這個視頻能有幾十萬的贊，除了高超的鋼琴技巧，鋼琴家的顔值和氣質也讓人挪不開眼。

彈幕上不停反複刷着某個名字。

“姜滿淨……”小鲸魚喃喃重複了一遍，沒注意到喬昭喝酒的動作頓住。

小鲸魚再次播放了那個視頻，撐着下巴星星眼。

她戴的耳機，喬昭不知道她在看什麼，過了好久問：“你在看什麼？”

聲音突兀地響起，小鲸魚慌慌摘掉耳機：“看一個鋼琴家的演奏會。”

“哪個鋼琴家？”

”好像是叫，姜滿淨。”

“哪個姜？”

“生姜的姜。”

似乎是覺得自己表達不清，小鲸魚幹脆把手機放在她面前，點了視頻播放鍵。

喬昭：“…….”

小鲸魚發現，整個客廳靜谧一片，除了姜滿淨的鋼琴曲再無其他聲響。

沙發上的喬昭仿佛被人按了靜止鍵，沒再發出任何聲音，直到自動播放下一個視頻，她深吸了口氣，淡淡道：“拿走吧。”

小鲸魚拿走了手機。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喬昭的情緒不太對。

她試探地問：“喬姐姐你認識她？”

喬昭抿了口酒：“她很有名嗎？”

小鲸魚聞言查了查姜滿淨的資料，驚訝地發現對方還确實挺有名，不是在混亂的内娛，而是在國外，看到她在倫敦、悉尼、紐約、意大利等等那麼多國家和城市開過上百場演奏會，每次音樂會的票都秒售罄。

“是挺有名的，和咱們不是一個圈子。”小鲸魚說。

喬昭：“那我為什麼會認識她？”

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放下喝了一半的紅酒，從沙發上起身：“無關的人還是少看點好。”

小鲸魚向來聽她的話，老老實實關掉了手機，躺在側卧裡睡覺。

她做助理的時間不長，可也有着娛樂圈該有的敏感性，像姜滿淨這種常年混迹于國外藝術圈的人，跟她們就不是一個階層。這年頭，稍微懂點藝術的人都帶着一股清高勁兒，更别說處在鋼琴圈巅峰的藝術家了。

确實是無關的人。

小鲸魚睡覺前迷迷糊糊地想，然而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了臉。

那是在嶽北的婚禮上，婚禮正式開始是在上午九點，她們出來得早，在婚禮場地呆了一會兒發現空氣漸漸變冷，小鲸魚便回了酒店拿外套。

等她拿着大衣外套小步跑過來，發現婚禮場地的人比剛才多了不止一倍，她邊給喬昭發信息，邊茫然的四處尋找，旁邊有捏着酒杯的人在聊天。

手機有消息進來，小鲸魚低頭看，邊向前走，眼看着要撞向前邊的人，她自己沒注意到。

然後，她被人輕輕扯了一把，小鲸魚擡眼，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眼。

那雙眼睛特别漂亮，盛着三月的桃花。

令人迷醉。

“注意安全。”那人說。

嗓音如和煦的春風擦過臉頰，幹淨又動聽。

小鲸魚愣愣和她對視了幾秒，忽然想起來這人是誰了，好像就是熱門視頻裡的那個鋼琴家。

她怔怔愣了半晌，連道謝的話都忘記說，直到不遠處有人喊了她一聲，小鲸魚才回神。

她一眼就看到了喬昭，小跑着到她跟前。

喬昭接過她手裡的外套，摸了摸她毛茸茸腦袋：“毛毛躁躁的，跟人家道謝了麼？”

說完，她笑着擡眼看向對面，也怔了一下。

周圍喧嚣躁動，婚禮場地放着經典的甜歌，戴着漂亮花環的小花童笑悠悠地跑過，空氣裡都萦繞着婚禮前夕的甜蜜氣息。

而她們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安靜地看向彼此，壓抑而僵硬的氛圍與周圍的燦爛熱鬧泾渭分明分裂開。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僅僅一秒。

喬昭眼睫動了動，她清瘦指尖搭在小鲸魚肩膀上，唇角笑意半分未減，客氣疏離道：“我家小鲸魚莽莽撞撞的，沒給你添麻煩吧？”

說着，她掃了眼姜滿淨幹淨整齊的衣裙。

姜滿淨深深地看着她：“沒有。”

喬昭颔首：“那先失陪了。”

說完便轉身，捏着小鲸魚手腕往前走。

視線定在搭在手腕上的指尖，姜滿淨捏着酒杯的指尖緊了緊，她擡眼看着女人離開的背影，趁着她沒走遠，嗓音幹澀艱啞。

她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