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箫望了望樓上,此刻林詩詩正站在二樓伏在欄杆上,撐手托腮望着他
慕玄也随着他的目光所指望去,林詩詩薄施粉黛,青絲垂瀉,幹淨出塵,望向她時還沖她微微一笑
“她在等你”她坦然一笑:“或是我打擾你們了”
“姑娘不必多想~”
慕玄搖搖頭:“自然不會。我觀林姑娘,眉目坦然純澈,必是胸懷坦蕩之人”
“慕姑娘亦是”
慕玄招來了跑堂的小伢子,招手他附耳過來,也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随手給了些賞錢,他高興的跑開了。
“可是這酒不夠喝?”
慕玄笑着搖了搖頭:“實不相瞞,這酒本是出自有限杯。”
“姑娘親手釀的?”語氣裡已經透露出了對這酒的認同
慕玄點點頭
兩句話間,那小伢子跑來了,說了句有請
“容慕玄失陪!”她舉起一杯酒,倒不是怕林詩詩介懷,從她的眸子裡她看出了自尊和自信,若是怕她剛才早就會起身告辭,不過此刻她心中已有了一些恐算不上成熟的想法
“姑娘請便”
慕玄離開時,望向了樓上,林詩詩仍站在原地,像個客人一般欣賞着樓下舞台中央的歌舞,收到目光她亦望向了慕玄,兩人皆是點頭示意
慕玄随着小伢子走了,笛箫也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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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組嵌青玉瓷面的茶幾旁二人相對而坐,初時沉默了很久,方才有了一頓和盤突出的往事和逐漸明晰的身份
“難怪當日藍瑾在說南盟諸事時,你面色這麼差,原是南盟将軍府嫡出的小姐,既是高門之後怎麼會流落在外做殺手?若是你想回來看看大可以和我直說,為什麼要不辭而别?”
“我怎麼和你說呢?我和你說我是南盟将軍府的人你怎麼想?你不會覺得我是奸細?”
“不會”這脫口而出的兩個字,兩個人都愣住了片刻。若是出遇不久後探得此身份或許會有所懷疑,但兩人從不打不相識到相知甚至相許,點滴過往,經久相處的感情是演不出來的
他嘴角苦澀一笑,極力壓着氣性:“若你真是奸細,你身份又未暴露,何至不辭而别甚至消失這麼久。阿夙,和我回去?!!”
她在此之前也是經曆過思想掙紮的,如今思想碰撞的更激烈些,她很想義無反顧的點頭說好,但是抛卻滿腔熱情,冷靜之後她隻能搖頭,她從沒有擔心過笛箫之前問她的問題
“你不舍得與他為敵,那你又确不确定他在知曉你身份的那一刻,會不會覺得你是南盟派去的奸細,又會不會拔劍相向”
那時她斬釘截鐵道:“他不會。”
而此刻他也未讓當時今日的她失望
隻是她也回答不了若有朝一日,南盟北赤開戰,父親挂帥出征,你會不會将劍指向他?他拔劍向你,你又該如何自處?其實她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拔劍向他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隻做念夙執,可是我姓笛,是南盟的将門之後~我這一身抛棄不了這個名姓,就注定要背着它所承的重量前行,慕衛,你舍棄的了你這姓嗎?舍棄的了背後所要擔負的責任嗎?”
國與家,此刻好像缺一個口子,去容納這兩者之間不可相調的矛盾
“我們兩姓之間有什麼不可逾越的鴻溝嗎?”
笛夙痛苦搖頭:“我們兩姓之間沒有,可是兩國之間有~我父兄是南盟的将,你也是領兵攻伐的帥!若有一日,兩國開戰,我們就是死敵”
死敵這兩個字太過沉重。慕衛聞言驚覺痛心,兩個人皆是沉默,笛夙隻能避過頭去不忍看他
他推開窗,半仰着頭,窗外是一輪清晖滿地的月,剛毅的側臉也顯得柔和了,他舉起手:“我慕衛對天起誓,此生絕不與笛家戰場相見,刀兵相争”
誓言摻了真心,落地有聲
“我并不要你因為我而束縛手腳,建功立業是所有将士一生所求,而你抱負遠大”她說着從身後環住他,頭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之上:“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他們之間心意相通,彼此扶持,兩人都是持重拘謹之人,偶爾牽個手都會羞的面紅耳赤,這樣親昵的舉動是不曾有過的
他背僵硬的挺直,不敢妄動,就這樣望着殘月,滿目惆怅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