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冷淡的女人在她面前坐下,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但還是蓋不住因為殺戮惹來的滿身血腥味,如同一尊煞神。
時微強行鎮定下來,在心裡告訴自己:決不能暴露。
餐館裡的裝潢精緻漂亮,放在從前,或許是一個适合好友聚會談話的好地方,可現在卻不是一個好時機,牆紙上讓人無法忽視的噴濺狀血迹渲染出壓抑沉悶的氛圍。
她裝作輕松的樣子,擡眼看向闊别多年的故人:“看看是誰拿到了限時任務的獎勵。”
“或許你拿到了?安娜姐姐?”
時微從小就在A市的天堂福利院長大。出生後不久,父母把她扔在了天堂福利院門口,是院長在風雪中把她帶回了溫暖的房間,給了她一個家。
院長原本是一名軍人,退役後聯同自己的姐姐創辦了天堂福利院,整個福利院的孩子都是靠她們的救濟才得以生存。
自時微有記憶起,童年就與福利院的每一塊磚,每一棵樹,每一個人牢牢綁定。
因為體質弱,時微常年跟着院長學習散打,院長誇她有天賦,她也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愛上了格鬥,身體素質也一年比一年好,和小朋友發生争執總是打赢的那個,但也因為武力值被人孤立,沒什麼人願意和她玩,謝燭算一個,安娜也算一個。
和她一樣,安娜也是從出生後就被父母遺棄。安娜比時微大三歲,混血,夏天的時候福利院外有一小片池塘,她總會在時微偷偷跑出福利院捉蝌蚪時幫着打掩護,也會在時微晚上餓得睡不着的時候投喂自己珍藏的面包。
安娜溫柔漂亮,長的像洋娃娃,在福利院裡是人緣最好的小朋友,小時候的時微每天心甘情願跟在安娜身後做她的小尾巴,小跟班,甜甜地叫“安娜姐姐”撒嬌,樂此不疲,直到十二歲那年,安娜被親人從福利院接走,自那以後,時微再也沒有見過她。
沒想到再見面,竟然已經是世界末日了。而安娜在遊戲的影響下,竟然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思緒回到現實,安娜看着她,眼神中露出了不解:“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啊?
什麼意思,安娜沒有認出她?
時微愣住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你失憶了?還是單純不記得我了?”
安娜搖搖頭:“我不認識你,我也沒有拿到獎勵。”
“跟着你過來隻是想問你,剛剛在售票處,你好像對029022格外關注?特意返回樂園查看無頭售票員屍體的,隻有你。”
“為什麼?”
她的目光裡全是冷冽的審視,沒有半分故人重逢的驚喜,完全不像演的。
時微心頭一跳。
安娜在懷疑她,在懷疑什麼,她的身份?她的僞裝暴露了?
為什麼?
總不能說是因為她對玩家這種生物特别敏感吧,她返回樂園,是因為她早就産生了懷疑——
既然都是售票員,沒有頭不知道樣子,那為什麼不能是一個人?
對于她來說,這場同時獵殺管理員和玩家的死亡逃殺竟然有玩家的參與,才是最讓她震驚的部分,畢竟一開始,她認為這一切都是遊戲的手筆。但現在來看,卻更像遊戲、污染物、玩家三方的合作。
事情變得更加複雜,對她也更不利。
時微整理思路,盡量表現得自然,避重就輕道:“我隻是回去驗證我的猜想,沒想到竟然猜中了。”她把話題轉移到了樂園的策劃上:“難道你不好奇為什麼樂園的策劃會有玩家的參與?”
安娜挑眉:“你說話的口吻其實不像玩家。”
她一字一句道:“你更像是上帝視角的旁觀者。”
時微感覺到了後背的冷汗。
她猜到什麼了?
時微在心裡安撫自己的情緒,醞釀了幾秒鐘,忽地起身,冷笑一聲:
“玩家難道不都是這場末日遊戲的旁觀者嗎?”她抛出一個反問,留下安娜一個人在位置上沉默。
“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
餐館大門,一個小個子男人東張西望,身上的道袍喚醒了時微的記憶。
是他?
這個人是跟着安娜一起來的?
沒再多想,時微離開餐館。
王真湊到安娜跟前:“姐,怎麼樣?有問題嗎?”
“她連人都沒殺過,應該不是。”安娜平靜道:“管理員能殘暴到讓遊戲降臨,如果真的是人,就不會沒有嗜血的谷欠望。”
王真目瞪口呆:“我去,這都能看出來?”
安娜也站起來往餐館外走,王真亦步亦趨地跟上。
“還跟着幹什麼?”安娜不悅道。
“嘿嘿嘿……那不是想幫着您打打輔助嗎?我的異能還是挺管用吧?”
王真打算跟着安娜蹭蹭輸出,他自己沒什麼攻擊能力,如果能綁定一個大佬玩家,回頭再有多人任務也更方便,于是就決定跟着安娜不走了,反正對方在他的禁制下也攻擊不了他。
沒想到安娜隻是冷笑一聲:“呵呵,就算沒有你,獵殺玩家也是我本來就打算做的事,至于你的異能……”
“用處确實不大啊……”安娜開啟異能:速閃。
“什麼?”王真睜大雙眼,不出三秒,安娜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她竟然還有其他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