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靜安寺禅房内的死者,自始至終不過是蘇卞的随侍仆。
揭開真相後,殿中群臣都大氣都不敢喘地低垂着頭,等待宋乾帝的聖裁。
宋乾帝面露疑色,當即傳太監召病中的厲無咎、柏舟進宮問話。
當兩人分别被侍衛攙到了禦前。
孰料向來敢在龍顔前直指弊端的厲無咎三緘其口,柏舟亦在殿前失儀,不複往日循規蹈矩之态。
“依諸位愛卿之見,此事該如何。”
群臣們紛紛低頭接耳,面露難色。
一邊是新科狀元郎,前途無限,另外一邊是當朝公主,天之驕女。
無論怎麼判都讓陛下為難。
“啟禀陛下,微臣以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公主身系天家,更當以身作則。
臣請将其貶為縣主,遷居僻州以儆效尤。”大宗正司官員肅然拱手,說道。
“陛下,此事牽連頗深,緻生民激憤、士林嘩然,陛下縱念及天倫,亦不可輕忽輿情。
臣懇請陛下将其終身禁足深宮,以安民心。”
……
群臣紛紛發言,宋乾帝卻瞥向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厲無咎,他問道:“侍禦史,說說你的想法。”
宋乾帝話音落下,殿中群臣目光皆落在面色蒼白的厲無咎身上。
隻見他僵硬地走上前,跪在宋乾帝的身前,聲線裡浸着霜雪般的冷硬:“臣懇請陛下,恕三公主無罪!”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正當宋乾帝剛要開口,殿外幾名太監匆匆來報,尖銳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啟禀陛下,大公主在殿外求見。”
“陛下,四皇子與五皇子殿下跪在在殿外向三公主求情。”
“陛下,三皇子殿下說有要事禀報。”
宋乾帝眉頭蹙起,正大揮起衣袖,準備将這些皇子公主趕回去時,又一名太監一路驚慌失措地奔至殿前——
“報!陛下……陛下……”
“又有何事!”
宋乾帝劍眉擰起,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盯着最後來的那個小太監,語氣不耐。
隻見太監“撲通”一聲跪地,抖如篩糠,顫顫悠悠地回禀:“啟禀陛下……宮門口有……上千名考生圍堵!
說是省試試題提前洩露、蘇狀元策論抄襲,他們想要一個公道,侍衛們快攔不住了。”
“轟”的一聲,殿中群臣如遭雷殛,紛紛驚慌失措地下跪匍匐在地。
宋乾帝見此情形,心中答案已明,從龍椅上緩緩起身,沉聲道:“禮部尚書,朕命你即刻登上城樓,安撫民心。”
“是。”沈尚書領命而去。
緊接着,宋乾帝有條不紊地命太監喚殿外皇子公主進殿回話,再傳三公主即刻進宮,不得延誤。
“兒臣參見父皇!”
宋婉甯、宋永珩和宋永珵三人向宋乾帝下跪請安。
隻聽宋婉甯禀報道:“啟禀父皇,此案三妹是清白的。
兒臣這裡有一份崔貴妃親筆寫下的狀詞,已寫明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請父皇過目。”
“呈上來。”宋乾帝聲音沉穩。
狀詞展開,從蘇卞赴考途中遇刺,到李代桃僵,乃至省試中出現洩題舞弊,每一筆皆力透紙背。
閱至狀詞的最後還有崔氏的親筆落款,宋乾帝擡手揉了揉眉心,他将狀詞放在禦案邊緣,深吸了口氣,問道:“中書令可曾知曉,省試洩題之事。”
宋乾帝的聲音裡像摻了冰碴。
隻見中書令顫巍巍地上前,朝宋乾帝鄭重下跪,忏悔道:“回陛下,微臣知曉。”
他已年逾七旬,額間布滿了溝壑般縱橫的深深皺紋,晦暗的神色間透着憔悴和疲憊,鬓邊飄飛的白發刺目,顯得整個人滄桑無助,令人倍覺傷感。
宋楚惜早已等候在角門,得知宋乾帝傳召,迅速前往。
待她見到殿内一片混亂,她走到大殿中央,向宋乾帝俯身行禮道:“見過父皇。”
“父皇容禀,此案為翰林學士章峰主謀,禮部侍郎、靜安寺主持、皇城司若幹幹當公事同謀,其餘人皆不知内幕。”
章峰一聽,瞪大了雙眼,不顧規矩發言:“三公主慎言,中書令與貴妃娘娘已經認罪。”
“認罪?”
宋楚惜挑了挑眉,冷聲說道:“他們隻是已經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不敢說出來罷。”
“我們已經查清,你是崔氏一族的旁支,欲晉升高官,當年想求中書令崔大人為你進言,謀得尚書一職,遭到拒絕,便一直懷恨在心。
在此次科舉中,又讓自己的兒子李代桃僵,謀害蘇卞後,頂替他的身份摘得狀元。
第一次在蘇卞赴考途中暗害,不料他逃過一劫,而仆從卻死于非命。
所以在他安頓于靜安寺後,便苦心籌謀,聯合靜安寺住持在池塘中種植風茄,緻使其産生幻覺,誘其自殺。
第二次的刺客與皇城司幹當公事是你制造的假象,目的是嫁禍于沈氏,不料被我正好撞見,才将矛頭對準了我。
假‘蘇卞’在中狀元後便閉門謝客,又買通整條街的人為你所用,誤導我們認為幕後之人是沈氏一族。
可你疏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