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爾咳嗽了一聲，接着笑了起來，“呵呵，她們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可惜愛麗到死都不知道我騙了她。”

他是故意提到愛麗的，波文氣極，抽出格爾身側随身攜帶的箭，一箭刺穿了他的肩膀，“連一代血族都不知道神明的祝福可以轉讓給新的主人，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格爾畢竟是新血族，沒有舊血族強大的恢複能力，被刺穿的肩膀汩汩流出血液，劇痛讓他的神經都有一絲松懈，他咬牙道：“隻有這個世界真正的神明才能知道連光明之神和創造之神都無法知道的秘密。”祂與我做了交易，隻要在我與愛麗合作的前提下毀滅阿羅夏，祂就能讓我離開這個令人惡心的世界，但是祂終究還是偏愛來自于祂的世界的人類，他其實不止一次嘗試過殺死公爵小姐和愛麗，也不止一次想要終止愛麗複活王後，但都以失敗告終，他知道，隻有特定的人才能做到，這是祂對于固定劇情線路的保護，隻要艾莉和王後沒有偏離祂所設定成功通關的劇情線，那麼他就無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是一場他與玩家的博弈，阿羅夏成功毀滅，則他赢；王後沒有殺死艾莉并得到神明的祝福，則她們赢。可惜的是，他輸了。

後面的那些話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透露關于祂的存在是禁忌，他隻給波文留下一句“你還是挺幸運的”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波文盯着手裡已經失去生命的血族，他确保這支箭不會要了他的命，但他死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身為阿羅夏的原住民，波文到最後也沒能知道原因。

*

那邊梅逸摟着歌英，問道：“城主不是玩家，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他知道的太多了。”歌英冷靜分析到，“就連創造之神都認為一旦光明之神隕落，阿羅夏也會跟着消亡，城主為什麼會知道新神取代舊神可以拯救阿羅夏。而且他明明可以不告訴我們，但偏偏又在最後将一切說了出來。”

“他興許有自己的想法吧。”梅逸淡淡道，“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說的也是，她們走過那麼多副本，遇到的人千奇百怪，格爾這樣像玩家又不是玩家的人她們也見了不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原因，不過這個原因不适合在副本裡交流，祂會聽見的。

沒花多久，她們就飛到了目标附近，這龐然大物不是别的，正是從奴塔裡逃出來的光明之神。

不同于歌英曾經看到的樣子，光明之神将自己的殘軀都拼接了起來，但深入身體的釘子還存留着，紮在石像的頭部和四肢，纏繞在祂身上的藤蔓死死絞緊，将祂死死困在原地。

歌英瞬間便認出了創造之神的藤蔓，也隻有祂才能困住同為神明的光明之神。

在歌英接近後，光明之神停止了掙紮，白色空洞的眼睛緩慢移向了歌英的方向，嘶啞又渾濁的聲音響起，“是你？”

那邊創造之神也感知到了變化，熟悉的聲音順着藤蔓傳了過來，“是你，擁有光明之力的人類姑娘。還請你和你的同伴離開這裡，這件事與你們無關。”

“也不算毫無關系。”歌英看向光明之神，“你知道神明的祝福在我的身上對嗎？”

光明之神無聲地注視着她，沉默代表着肯定，歌英拍了拍梅逸示意她離祂更近，她輕輕摸了摸石像粗糙的表面，像是對祂說，也像是在藤蔓另一端的創造之神說，“千百年來鮮血的供養讓你很痛苦對嗎？”

藤蔓不安地蠕動着，“你會後悔的。”

歌英沒有理祂，接着說到，“我可以幫你。”說着，她從系統中取出了“神明的祝福”，它是很抽象的一個存在，沒有實體，但卻擁有着十足的存在感，靜靜集中在歌英的手中。

一直沒動的光明之神在感受到神明的祝福出現的一瞬間挪了挪，藤蔓感受到光明之力，緊縮的枝條都慢慢松開，離歌英遠了些。

石像上簌簌落下石粒，原本粘合起來的石塊有松開的迹象。光明之神低聲溫柔道：“我感受到它找到了下一個主人，原來真的是你。”

“不。”歌英瞥了眼身後還抱着她的梅逸，“她才是它的新主人。隻要我将祝福送給她，你就會消亡。”

良久，光明之神才輕聲說了句，“謝謝。”細小的光芒從石像的周身出現，灼燒了所有的藤蔓。梅逸帶着歌英往後撤開，語氣凝重，“祂在消耗自己最後的光明之力，祂要殺了創造之神。”

藤蔓另一端的創造之神再也坐不住，終于現身，巨大的石像壓倒了森林裡大片的樹木，祂抓住了光明之神的手臂，“你想做什麼？”

“我們早該在一千年前就死了。”光明之神垂下憐憫的雙眸，空洞的眼睛此時也突然有了情緒，“神明的祝福會給阿羅夏帶來新生。”

創造之神不贊同道：“你死了，沒有光明的阿羅夏也會滅亡。”

光明之神這才明白，祂不知道阿羅夏并不會因為舊神們的隕落而消亡。“這千年裡，你也看見了，血族帶來了黑夜，但白晝血族帶來了光明。隻要我們死去，舊血族和新血族就能從阿羅夏消失，我們……都可以贖罪。”

創造之神愣住了，似乎是有些動搖，但祂收緊手掌，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明的情緒，“如今的阿羅夏，不算好麼。”

人類和血族都有自己的領地，白晝與黑夜交替，祂們都還活着。

創造之神是自私的，祂不會像光明之神那樣慷慨地犧牲自己，也不允許祂犧牲自己。創造之神松開光明之神的手臂，藤蔓重新從土地裡鑽了出來，這一次的目标，是在不遠處的歌英和梅逸。

梅逸暗道不好，瞬間避開了直直沖過來的藤蔓，她就知道這個劇情節點不是那麼容易通過的。

密密麻麻的藤蔓纏繞着光明之神的身軀，它們伸開枝桠，結出細密的網，試圖攔住她們，梅逸猛地振翅，外圍琳若和文筱南已經準備了火把，琳若也張開翅膀，将火把丢進了藤蔓所織的網。

火光四射，就算是神明的藤蔓也會怕火，梅逸趁着藤蔓松懈的瞬間逃離了包圍圈，穩穩落在了琳若和文筱南身側。

光明之神語氣依然溫和，“沒用的，我今天一定會死。”

創造之神沒有回答，操縱着藤蔓再一次攻向歌英，歌英拿出劍砍斷藤蔓，死死盯着突然發難的創造之神，冷冷道：“愧為神明的不是祂，而是你。”

這樣的神明還算是神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