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崔冉也如他所期待的那樣,從天而降來救他了。
“你們怎麼……”崔冉着急問他們這般狀态狀況是什麼原因,卻被頭頂轟隆隆的變故打斷。
是打雷了嗎?三人詫異擡頭。
可是眼前景象卻讓他們更加驚慌。
隻見頭頂藍天不斷向内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合攏,他們腳下的土地也折疊,他們如同在一個口袋裡,被人拎起。
天光徹底消失,黑暗再次降臨。溫升竹下意識摸索着,捉住了崔冉的手,而沈天野則是跌跌撞撞的過來,捏住了她的衣角。
他們感覺自己已經離開了原本的地面,被人拎着,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腳步聲猶如驚雷,崔冉還聽到了鳥鳴、草葉被折斷的聲音,以及一個小孩的說話聲。
“惠娘,你真笨,往這邊走,來呀。”
“是許佑。”溫升竹捏捏她的手掌,他的手小,肉嘟嘟的,努力的在她掌心畫了個佑字。
惠娘是誰?許佑的朋友嗎?他們正在被惠娘拎在手中?
突然惠娘一個踉跄,跌倒在地,口袋也随之滾落,崔冉三人滾作一團,衣服糾纏,頭碰着頭,腳纏着腳。溫升竹倒吸一口涼氣,他剛才不小心磕到了手,好疼。
“真笨,你真是個傻子,還不快點起來。”許佑聲音漸弱,他似乎跑到前面去了。他對待惠娘的态度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說得上惡劣,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這真的是朋友嗎?崔冉很是懷疑。
但是傻子一詞提醒了溫升竹,他突然想起,連忙站起來,踩在并不平整的“地面”,一邊揉着手腕一邊對着黑暗道:“我想起來了,惠娘是許佑的姐姐!”
“姐姐?”黑暗中傳來崔冉與沈天野的聲音。
“對,許廷傑有個藏在身邊的女兒,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子……”溫升竹突然想起,“許佑是他的第二個孩子,因為不會說話,所以曾經被人猜測跟他姐姐一樣都是傻子,郎中也是這樣說的。隻不過等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突然就好了。”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許惠娘死了,許佑就好了?”崔冉突然産生了一個古怪的聯想。
“極有可能。”溫升竹沉默了,他心中也是這樣想的,畢竟詭事之中越是奇怪殘忍越接近真相。
在他們說話的空檔,許惠娘站起來了,她攥着布袋,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土,又氣喘籲籲地跑起來,她似乎不太會說話,隻會發出一些嗚哇之類的叫聲。
在她奔跑時,布袋在她身側一晃一晃,崔冉三人也跟着被晃來晃去,腦漿子都要被搖勻了。
這是個力氣很大的女孩。
終于許惠娘停了下來,她按照許佑的吩咐把口袋打開,将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崔冉三人直覺天地倒轉,分不清東南西北。而且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又變了。
沈天野變成了一隻黃鳥紙鸢,溫升竹附身到了許佑身上,而崔冉則變成了許惠娘。
他們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崔冉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把抓起黃鳥紙鸢,将紙鸢身上的細線纏在自己手掌上,飛快奔跑起來。
沈天野身上驟然一輕,騰空而起,風聲自他耳旁呼嘯而過,穿透他的身體。天地廣闊,他越飛越高,高到他幾乎想要放聲大喊,高到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脫離這裡,飛回去。
而許佑身上的溫升竹則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許惠娘的長相。她與許佑有幾分相像,比他長得更漂亮些,卻不顯的機靈,眼神有些呆滞,身材很壯實。
同樣的,他也“看”到了他們所處的位置,一個草坡,綿延到遠處,身旁樹木郁郁蔥蔥,花團錦簇。
溫升竹看着她不管不顧地向前奔跑,邊跑邊擡頭看紙鸢,口中發出一連串笑聲。他不由得心驚,他怕她撞上書,又或者摔倒。他想要叫她慢一點,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一個字。
他隻能在許佑的身體裡無聲的呐喊,哪怕他喊破了喉嚨,努力的脖子都蹦出青筋,也無濟于事。
而崔冉在許惠娘身體裡也在緊張,她企圖沖破許惠娘身體的束縛,卻發現比登天還要難。許惠娘身體裡黑色的怨氣一層又一層,将她緊緊地裹住,這是她全部的不甘。
崔冉心裡明白,許惠娘已經死了。這不過是她的魂魄帶着他們再次重演當時的劇目。而他們都是許惠娘劇目的一部分,要走到死亡才能夠停止。
更甚者,不隻是一次死亡,是許許多多次。畢竟許惠娘隻是一個固執的傻子。
如他們所想,許惠娘像一匹脫缰的野馬。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許佑開口阻止了:“許惠娘!你慢一點,我要跟不上了!停!”
也不知是哪個詞觸動了許惠娘,她猛地停下來,在一個陡坡前站穩了。許佑背着手追上來,他四下打量,張嘴又要教訓許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