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吳掌櫃道完别出來,訾驕将手中新得來的銅闆塞進婁琤胸前的包袱内,今日就算是圓滿“收攤”了。
他拍拍因重量而垂墜下來的包袱,神色飛揚,“走,再逛逛。”
搭上來的手指纖細修長,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輕微拍打引起的震動隔着包袱傳遞到胸膛,婁琤深吸口氣,忍下一點擡手捉住對方指尖的欲望。他跟在訾驕身旁,替他隔開外側來往不息的熱鬧人潮。
訾驕觀察着路過的各類店鋪,邊走邊安排道:“半月後再進城一趟,先去書院找訂了木牌的學生把牌子給他們,再去庭竹坊找吳掌櫃聊以後的買賣......那這半月裡就要多準備些木牌子出來了,得備個兩份。”
他側首望向旁邊,抿唇笑笑,“或許琤哥得熬幾晚來刻木頭了。”
“我無妨的。”婁琤毫不猶豫地應,“熬幾個晚上而已,能幫上你的忙,做什麼都可以。”他正發愁自己不會說話沒辦法在買賣的事上幫忙,聽到有能用上他的地方隻覺安心。
“所幸隻有這次需要多備些,往後便定下每月的數量,做好了直接送到庭竹坊就行。”訾驕說得順暢,心中笃定吳掌櫃不會不與自己做生意。
二人慢慢聊着往後的事,路過一家香氣馥郁的胭脂鋪,訾驕駐足為兩個正從鋪子内出來的姑娘讓路,忽瞥見一個淺桃色的香囊落在地上,便喚停剛剛過去的兩個人。
他低身撿起香囊,上前幾步,“不知是否二位落下的?”
站在前頭的那位穿着與香囊同色衣裳的姑娘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腰帶,忙接過來道:“是我落下的,多謝公子。”
她應當是家中的小姐,身上穿的是織錦緞子,另一人的衣飾則更普通些,手臂上挎着一個刷了漆的長方盒子,大抵是貼身的侍女。
訾驕将香囊還回去時,瞥見那個木盒子内整整齊齊疊放着十數盒胭脂,他眨了下眼,收回手笑道:“姑娘的香囊與衣裳顔色相配,調和的味道也很清新。冒昧多問一句,如今都有哪些女子所用的特别的香呢?”
“家中小妹生辰快至,我有意為她添些胭脂香囊類的物件,卻不知該如何選。”
訾驕穿戴整潔幹淨,眉目驕氣漂亮,舉止亦是有禮,叫人設不起心防。桃色衣裳的姑娘聽他如此說,便未再急着離開,思索須臾道:“多數香囊内左不過是艾葉、白芷、檀香、丁香這類藥材,若說特别......時值春日,栀子與梨花正是應季,栀子香纏綿,梨香清淡,加了這兩種花的香囊都賣得極好。”
“至于胭脂水粉,顔色淺淡些許的便可,公子家中小妹應當年歲還小,用太過濃豔的反倒不襯。”她從容有度,顯然極為了解此道。
訾驕用心記下,待她話落便垂首道謝,對方同他回了一禮,帶着侍女緩步離開。
“栀子香......”訾驕喃喃念着,順手揪住婁琤小臂上的衣服,晃了晃問他:“琤哥,你常去打獵的那座山上有栀子花嗎?”
婁琤衣料下的手臂繃起肌肉,僵硬地保持不動,生怕将主動蹭過來的小貓驚走,嘴上道:“我先前沒有留意過,明日去找一找。”
“恩,那我同你一道去。”梨花香氣略顯清淺淡雅,恐怕不能順利染至木牌上,栀子香濃郁,或許會更方便些。既然有了男子喜歡的木牌,自然也要做女子喜歡的木牌,等到再後頭,還能做些成雙成對的。
訾驕算盤打得飛快,面上亦是高高興興的,婁琤目不轉睛地看他,比起木牌賣得好,倒更喜歡他冒出各種主意時靈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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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價錢稍貴,春天山裡花草長得多,倘或運氣好能尋到幾叢栀子,就省下一筆買花的錢。後頭幾天,婁琤與訾驕上午便先進山去找栀子花,偶爾還能獵到些野味,下午就待在院子裡趕工做木牌。
如此尋了三日,正在訾驕考慮要不要先去買些回來時,他們終于在某個山坡上遇見了一大堆挨挨擠擠、開得熱烈的栀子花。二人當即采下花來填滿背簍,記住位置後心情頗好地晃悠下山。
接下來的日子,婁琤刻木頭刻得昏天暗地,訾驕鼓搗新鮮的栀子花瓣,制出醇香的汁水用以浸染木牌,還得畫出幾幅新的圖樣。
小院内香氣陣陣,引得芬丫頭好奇地跑來張望幾次,第一塊栀子香的木牌做出來時,訾驕便送給了她。小丫頭歡喜得不行,捏着墜子滿村胡跑,晚上睡覺時還非要放在枕頭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