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沖進隴右軍中!”周康嶽急切地催促道。
禁軍無法向隴右軍射箭,否則必然使得剛剛緩解的局面陷入混亂。
周鵲很快領會周康嶽的意思,一揮馬鞭,馬兒在暗夜中奔如流星。
與此同時,同樣追随周家父子身影的,還有城樓下的江賦臣,月光照于他周身,滿身華服折射着如霜冷光,矜貴且冷肅。
他不緊不慢地從下屬手中接過玉色長弓,彎弓搭箭,對準的亦是那馬上穿梭的決然身影。
周鵲,你信命嗎?
如果這就是你我的命運,那我要……親手了結!
他眼角微微抽搐,清冷孤傲的面容閃過一絲狠戾。
弓箭彎曲,發出“吱呀”的摩擦聲,低沉且綿長。
恰在這時,一道飛箭掠過長空,先他一步射向了周鵲。
江賦臣瞳孔極縮,毫不猶豫地将利箭射了出去。
“嗖!”箭若閃電般竄了出去。
兩道飛箭在半空相撞,距離周鵲不過一尺。
“江賦臣!”楚千羽嘹亮的聲音自城樓上空傳遞下來,帶着前所未有的激憤。
江賦臣卻置若罔聞,握住長弓的手指微微顫抖。
“放箭!務必在他們趕到隴右軍前,将人截下!”楚千羽眼底透着一抹陰郁。
無數士兵彎弓搭箭,皆是朝着夜色中的那抹孤影。
周康嶽看了眼身後準備就緒的萬千弓箭,沉着的面容泛起一抹悲涼。
“鵲哥兒,記得往前走,不要停!”
“爹!你要做什麼?”周鵲心底猛然生起慌亂,可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身後的人忽然跳下馬去。
“爹!”周鵲低吼一聲,聲音卻在風中變得破碎不堪。
一瞬間大風刮過,攜卷着塵埃,迷住了她的雙眼。
待她再次看清,夜色裡的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無數箭矢将他包裹,像是要與這世間永遠的隔絕,她過不去,他亦出不來。
周鵲“嘭”地摔下馬去,踉跄着朝着周康嶽走去。
箭矢再次落下,射中了她的胳膊、肩膀,鮮血染紅了胸口的衣物,透着絲絲涼意。
“住手!”江賦臣冷冽的眸子看向城樓上的楚千羽。
旌旗下的楚千羽筆直地挺立着,沉默地不為所動。
江賦臣再度彎弓,這次利箭對準的卻是楚千羽:“我他麼讓你住手!”
他雙目猩紅,透着凜凜殺氣。
楚千羽沉吟片刻,猛然擡手:“收箭!”
零碎的箭矢從周鵲的身側穿過,卻并未讓她停下腳步。
她一步一步,任由鮮血滴落在她走過的道路上。
周鵲駐足,在周康嶽的身旁跪下,聲音透着死寂:“父親!”
周康嶽靜靜看着周鵲,鮮血從他的身體裡汩汩流淌而出,浸濕了身下的一片泥土。
“我該叫你……鵲姐兒的,對吧?”周康嶽微微皺眉,眼淚混着鮮血,糊成一團。
周鵲垂眸,輕輕點頭:“是。”
周康嶽輕輕一笑,從袖中抽出沾滿鮮血的信封:“你若嫁人,就不必拆!”
周鵲咬了咬牙,接過信封:“好。”
周康嶽長歎了口氣:“有點想你娘了,被她作鬧了半輩子,如今清靜了倒真是不習慣。”
“娘亦想您。”周鵲寬慰道。
“她不會,也不必,你也是,不必想我。往前看,女子若過情關,當勢如破竹!”
“兒記住了。”周鵲眼眶濕潤,卻又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
她想,父親應是不喜她落淚的。
“想哭便哭,别忍着!”周康嶽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淚,又見滿手鮮血,隻得默默垂下。
“今晚月色真好,吾兒擡頭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