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不必這麼詛咒我。”

“不是！”龐玉林的聲音猛的拔高，瞬間又恢複點兒活人氣，“你怎麼會不認識官衍了呢？他不是你的竹馬嗎？”

痛心疾首，一副“我磕的cp今天是不是要be”的表情，聲音之大，惹的雍乾雨隻想拿飯菜堵住他的嘴。

“我不記得我有個竹馬，”從餐盤裡夾了隻雞腿放進龐玉林的盤子裡，“吃飯吃飯，你們不想快點回家嗎？”

這頓午飯是在龐玉林和屈志強的詫異眼光中吃完的。雍乾雨實在不懂這倆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在說“官衍”這個名字。

和他有關系嗎？

“小雨，怎麼了？”方筝的聲音從前排傳來，雍乾雨從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中扭過頭，靠在了椅子上，撇了撇嘴，不太高興的樣子。

“沒什麼。”

“解放了還不開心？”難得方筝有時間來接他，連人帶行李一起打包回去。後視鏡裡的方筝臉上笑意濃濃，看見兒子這幅無精打采的樣子，假裝抱怨着：

“考試把腦細胞耗完了？不應該啊……”

“媽，你嚴謹點，腦細胞耗不完的。”

“也是，誰讓你爸是個醫生呢。”

灰暗的天映射到心裡，總是會讓人感到煩躁。直到回到了家裡，雍乾雨臉上的神色依然沒有轉化為笑容。

長歎一口氣撲到了床上，臉朝下埋進了被子裡。直到感到難受，雍乾雨才翻過身來。

房間裡昏暗的燈光根本就是在營造睡覺的最好氛圍，玻璃窗阻擋了一切寒意。意識向下沉入黑暗，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怎麼夢到小時候了？”雍乾雨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自己當前仿佛一個外來者，以第三視角注視着自己過去的十八年。

耳旁忽然響起陣陣雷聲，夢境夏日的雨下的透徹。随之而來的閃電劃破天空，雍乾雨忽的發現客廳裡坐着的正是奶奶和他自己。

一切安靜如常，一切平淡無奇。隻是一個普通的夜晚，普通的夏日——祖孫倆坐在客廳裡，看着日複一日播放的新聞聯播。

小區裡沒有淋着雨飛奔而過的身影，那時小小的雍乾雨的目光緊緊盯着不遠處的電視。

可雍乾雨忽就皺了眉頭，似乎覺得哪裡不對：今晚，是該發生了點兒什麼的。

而且對他很是重要。

畫面變換，陽光從窗外傾灑而出，每件家具都被染上了暖色調。

小時候的他和奶奶坐在客廳裡的茶幾上，桌上是三兩家常菜以及必不可少的水果。他和奶奶相對無言，隻是吃着飯。

明明這是有關于小時候的生活裡最常見的場景，為什麼，他會覺得少了什麼……

雍乾雨的眉頭微微皺起，視線瞥向角落裡那個本該放着點兒什麼東西的角落。

是和他的那把一樣的小椅子嗎？還是他遺忘的回憶。

畫面繼續在變。

他穿着小學時的秋季校服，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旁邊是煙火人間，車水馬龍，可拉長的影子卻顯出寂寞，似乎在說：

我的旁邊，不應該少了什麼人嗎？

少了什麼人呢？他記不起來。但确确實實會有一個人，一直存在于他的生活裡，不曾離開。

雍乾雨的眉毛越擰越深，如果不是尚處在夢中，他已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不知腦中的思緒該如何整理。

“小雨？”

“小雨，醒醒！”

猛的坐起身來，房間裡亮堂堂的光晃着了眼睛，擡手擋了下刺眼的光芒，眯了眯眼，然後看清了來人。

是方筝。

“你房間門關着，我以為你在玩手機，就沒管你，出去了一趟。結果誰知道你倒在床上睡着了，”方筝拿手背測了測他的額頭，确認沒發燒後，語氣軟了下來，“下次不要不蓋被子就睡覺，很容易感冒的。”

“知道嗎？”

“知道了媽。我去洗手間一趟。”窗外的天已經變黑，鏡子裡的自己無精打采，臉上還殘留着冰涼眼淚劃過的痕迹。

那個夢給他帶來的感覺太過于真實，以至于到現在，他仍然沒從那種感覺中掙紮出來。

方筝去了廚房準備晚飯，他再次進了房間。手機電源岌岌可危，插上充電線，勉強拯救了回來。

手機上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大龐小子：不是，我還是沒懂，你怎麼就忘了官衍呢？！！]

官衍？

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