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老師的聲音回蕩在樓道裡,幾個文科班連成一片的走廊,塞滿了被“小蜜蜂”放大的講課聲。
他們曆史老師獨樹一幟,不用小蜜蜂憑借一己之力成功将隔壁班數學老師講課的聲音比了下去。
“來,看看這道題,A怎麼可能是對的呢,一天叫你們多記記時間點,然後B和C,一看就知道不符合題意,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覺,不要随便亂改答案,特别是某些……”
這樣的講題方式雍乾雨聽了很多次——傳說中講曆史題的經典模闆。以前覺得聽了無聊,現在覺得……聽了沒用。
官衍的話落在他耳裡,雍乾雨輕歎了口氣,手指輕輕在桌面敲了敲,撇了撇嘴,“行吧。”
面上是不情不願,但心裡……
“你不是挺樂意嗎?做什麼表面工作?”
雍乾雨:……忘了這家夥還有讀心術了。
午後的陽光橫沖直撞,即便藍色窗簾拼盡全力阻攔,在風的助力下,仍然偷跑了進來,射進了同學的眼裡。
“來,接下來看大題,剩下的選擇題就不講了,有什麼問題下課來找我。”
“那行,這周末,你陪我回去。”雍乾雨一眼也不看一旁的人,不太自然的答應了。
時間溜的很快,響徹校園的鈴聲響起,他們的曆史老師雙腿一邁,比學生還積極,就這麼沖出了教室。
就如同他們曆史老師常說的一句話一樣,“你們這群還未成年的小朋友怎麼就像夕陽紅一樣,搞得我一個90後才是祖國的花朵一樣。”
剛下課,教室燈啪嗒一關,午自習後,全班同學就這麼整齊劃一的趴在了課桌上——除了杜郎星。
他的生活很簡單,總的來說雍乾雨可以用幾句話來總結:别人睡覺他寫作業,别人學習他跟着學習,别人玩耍他……
他還在學習。
班級第一,年級前十名不是誇的。但對比隔壁班的輕輕松松,杜郎星的努力很像是用勤奮堆出來的成績。
雍乾雨把雙臂放到了桌上,頭輕輕放在了上面,眨了眨眼睛,摸了摸牆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他絲毫沒有困意。
可能近幾天在夢中夢世界見多了人間雜事,他覺得自己這幾天感傷了不少。
說起來,實驗班的同學似乎都被困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規則裡——實驗實驗,雍乾雨覺得這個名字就是一語成谶,說白了就是一塊微觀的試驗田。
他呆了兩年,再清楚不過。
“怎麼不睡?”同桌的聲音悉悉索索的傳過來,刻意壓低的聲音掃過雍乾雨的耳朵,意料之中的溫熱。
”睡不着。”無意識拉長了調子,在官衍聽來,卻莫名有些可愛。
“那出去待會兒?”
思考了一秒……
坐在裡面那人擡了擡頭,示意采納了這個提議。官衍無聲笑了笑,起身站了起來。放輕了身形,兩人從後門輕輕走了出去。雍乾雨關門之時,視線卻與坐在最後一排的女孩兒撞了個滿懷。
“我想找于青再談談,行嗎?”從夢中夢世界出來後,莫名的,他對官衍不再那麼抵觸。
不是因為那個公主抱,也不是因為在他面對他無法控制的情緒時的安慰,是……
有人會在他堕入黑暗時抱住他,輕輕拍他的肩,讓他安心。
“看你,”如同從前,這人一向随着他,不管是什麼抉擇,“你想去就去。”
“官衍。”一旁的牆上寫下了一列數字,從2015到2023,在最下方,用馬克筆重重的寫下了2024幾個數字,“你說,我們之前有多熟?”
銀杏樹似乎是西南地區的代表,夏日裡的它們如同筆直的劍,直沖雲霄,綠色的小扇子輕輕搖動着熱浪,小浮動的擺動可可愛愛。
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算不算一種……“樹張力”?
“很熟。”官衍沒有猶豫,斬釘截鐵的回答卻讓雍乾雨這個提問者帶了半分猶豫。
“很熟……是多熟?是,能上來能親人的的程度嗎?”小巷裡的親吻似乎殘留至今,每每閉上眼,眼前浮現的都是那雙翠綠色的眸子。
雍乾雨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早就想過了,說不定官衍也已經知道了——他非常喜歡那雙眼睛,如同炎熱夏天裡的一汪清泉,盛夏裡叮當的脆鈴響。
“眼睛嗎?你喜歡?”一記直球打的雍乾雨措手不及,躁動的心跳凸顯了他此刻不平靜的情緒,“你……”
“但是我不喜歡。”
“為什麼?”幾乎是條件反應般質問了出來,直到脫口而出,雍乾雨才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急切。
“因為……會被人當成怪物。”
墨綠色常常同危險的蛇類聯系在一起,但雍乾雨覺得,墨綠色也可以是小巷子裡濕哒哒的青苔,裸露着最純粹的自然氣息。
同官衍一樣,他雖然看不清這人身上的衆多秘密,但他就是覺得,他是純粹的。
“誰?”身後傳來響動,雍乾雨迅速轉身,望向低下頭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好,“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
“沒事,”雍乾雨理所當然換上了日常的社交面孔,熟絡的笑笑,似乎對一切都不在意,卻忽略了一旁那人黯淡下去的眼神,“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