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
雍乾雨呆愣片刻,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人。記憶中的雨幕沖刷着朦胧的回憶,模糊不清的畫面逐漸顯現出色彩。
官千俞,他是官衍的……
父親。
“你看起來似乎很驚訝的樣子?”官千俞笑笑,動作随意,坐到了雍乾雨旁邊,似乎對這個小輩格外感興趣。和煦的臉色,更深了幾分,明明年齡不大,卻莫名生出來一副遊刃有餘的社交模樣。
“還記得我嗎?以前和你是鄰居。”
雍乾雨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他說不上來為什麼這麼做,隻是身體下意識的行為,“不太記得了,不然一開始就把您認出來了。”
“也是,你失去過記憶,認不得很正常。”
黑夜将至,星星燈火逐漸通明。醫院的白光交相輝映着路旁路燈,界限分明的畫着地盤。紛繁人間喧鬧,亮着白光的生死之地卻安靜如流。
“這不是,官醫生?”方筝的聲音打斷了沉默,兩人同時擡頭望去。
拎着袋包子,方筝走進辦公室。将包子放在了桌上,方筝望向官千俞,“感覺好久不見了,官醫生,怎麼來這兒了?”
“這不是剛好路過看到小雨在這兒打點滴嗎,”官千俞擡眼對上方筝的視線,禮貌又親切,“還記得小時候每次來打點滴你都在這兒。”
“那個,官醫生,媽,我這袋水要放完了,”雍乾雨在談話時不作聲,隻是默默注視着塑料袋中的液體,打斷了兩位長輩的叙舊,“能幫我換一下嗎?”
“我來吧。”
官千俞拿起一旁的藥袋,走近雍乾雨旁邊,把挂着的藥瓶拿了下來,換上了新的藥袋。
“官衍最近怎麼樣?”男人的身影立在一旁,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深色的眸子看人時總是深邃的。
“他……”雍乾雨拉長了聲音,并未立馬做答。同剛才莫名其妙挪動身體一樣,他不想回答官千俞的問題。
盡管他維護的對象是……是個流氓。
“挺好的,沒啥不一樣。”雍乾雨敷衍的回答到,卻聽到官千俞笑了。
“那就好,”黑色眸子逆着光,深邃的叫人無法直視,“畢竟你們許久才放一次假,他又不喜歡向家裡彙報情況。”
“鈴——”
“抱歉,是提醒我去開會了,”官千俞略帶歉意的笑笑,轉身對兩位老熟人道了聲歉,“下次有空聚聚,這麼多年沒見了。”
“行,”方筝爽朗的一聲應下,揮揮手讓官千俞趕緊去忙,“先去忙吧,小雨這裡我照看着就好。”
臨近九點,終于離開了醫院。短袖加外套的組合在這涼意的夏夜但是顯得合适。
“已經給你請假了,我們明天再回去。”
躺在床上時,雍乾雨翻了個身。眼前不由得浮現出漂浮在自己眼前的回憶,卻感到疑惑。
”難不成隻有面對那個流氓才會頭疼,真是的……”
窗外的光打進室内,波光粼粼的燈影浮遊在天花闆。萬千變化間,雍乾雨抵擋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再次坐在教室裡上早自習時,好像囫囵做了場夢——對于一個月放一次假的高三生來說,短暫的外出就是可以喘息一番,盡情歡愉的時間。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诶,雍乾雨你發什麼呆?”
早自習前二十分鐘都是站着讀書,雍乾雨靠在一旁的牆上,仗着自己的身影被龐玉林遮了個掩飾,把書随意拿在手上,嘴皮子張也不張。
“嗯?”
“問你發什麼呆?”龐玉林重複了一遍疑問,看着他這位好兄弟,不太對勁——怎麼一次胃疼過後,腦袋就不太好使了?
“沒什麼,随便想想,不想讀書而已。”嘴上這麼說着,眼神卻不受控的往官衍那邊瞟。
七點的早晨,晨光熹微。官衍似乎察覺了什麼,順着雍乾雨的視線看了過來,停下了讀書的動作。
“你想問什麼?”
雍乾雨:我就隻是看了看你……你也太敏感了吧大兄弟。
“昨晚,我在醫院碰到你爸了。”昨晚的情形湧上心頭,相對于他對官千俞的感覺,他居然更想對官衍和盤托出?
他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個事……
“哪個?”
“哪個?”雍乾雨挑了挑眉,表情疑惑,“什麼哪個?”
官衍盯着眼前人的小表情,眼神劃過坐在講台上的語文老師,微微湊近,“我問你我的哪個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