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過得相當快,春廊和竹取光站在道場上,手上的刀刃隐隐散發着墨色的光芒。是的,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在沢田綱吉他們進行特訓的同時,春廊也在加訓,隻不過他的老師變成了竹取光。
聽到這個消息時,竹取光差點當場翻了個白眼暈過去,還好被一旁的草壁扛住了。于是,接連幾日裡,訓練場上便維持着這樣一個詭異的狀态——六壬狀态下的竹取光第一次打赢了春廊,可一旦咒力耗盡後,他便被春廊追着滿場暴擊。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場特訓,到底是在訓練春廊的咒術,還是在訓練竹取光的逃跑技術。
直到突襲密魯菲奧雷的前一天下午,春廊才終于結束了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指揮着自己剪出來的小紙人将旁邊脫力的竹取光運回房間後,春廊也回到一旁的基地進行洗漱。
浴室裡彌漫着淡淡的霧氣,春廊站在鏡子前,凝視着自己。血紅色的咒紋已經從胸口蔓延到了鎖骨,仿佛一條條猙獰的蛇,正在他的皮膚上緩緩爬行。他輕輕歎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那些紋路,感受到皮膚下隐隐傳來的灼熱感。
在這個失去老樹結界保護的時空,祂快要醒了。
他閉上雙眼,深呼吸一口氣,将那些浸透在骨縫中的哀怨悲鳴甩到腦後,彎腰從櫃子裡取出剪刀,簡單比劃了一下長度,便幹脆利落地出手。随着剪刀的咔嚓聲,淺色的發絲紛紛落下,在腳邊飄散開來。
剪完頭發,春廊站在門邊,随意地敲了幾下門。reborn和拉爾等人剛離開茶室不久,現在隻剩下雲雀恭彌一個人坐在裡面。
“嗯?”
雲雀恭彌擡起頭,目光微微一滞,微風吹過素色的竹簾,一枚枯黃的銀杏葉穿過簾隙,在半空中蕩漾着,從春廊齊耳的短發滑到背在身後的墨色長刀,最終悄聲落到黑色高領外的襯衫上。
“恭彌,”恍惚間,他又一次聽到了熟悉的嗓音。
再定睛看時,竹簾已經褪到了最初的模樣,他彎腰拂去那片落葉,從對方那雙深紫色的瞳孔中瞥見年輕了十年的自己。春廊背着劍袋、挂着張池面臉,卻張口就打算去排限量草莓蛋糕。草壁跟在他們身後,手中還抱着保護費的紙盒,偶爾沢田綱吉會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從他們身邊跑過,再在不遠處努力闖出一個大禍,最後被逮個正着的自己狠狠抽一拐子。
那曾是他記憶中再尋常不過的午後,如今卻顯得那麼遙不可及。
雲雀恭彌的指尖微微顫動,下意識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指環,“怎麼把頭發剪了?”
“突然來了興緻嘛,”春廊勾了勾唇角,雲雀恭彌的反應已經告訴了他這一行為的正确性,“等會能不能帶我去老樹那裡一趟,我有些事情想要确認。”
“你就打算這麼穿着出去?”
“那不然呢?”春廊沖雲豆勾了勾手,和自家的小寶貝快樂貼貼,“我最開始可是直接出現在基地裡的,恭彌。”
“不管如何,總得告訴某些陰溝裡的雜魚們,我來到并盛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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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盛,老樹下。
雲雀恭彌握着春廊的手,出現在老樹面前,記憶中那棵如同天空一般,包容而繁茂的樹木,如今已經變成一棵枯木。幹涸的枝桠在半空中倔強地維持着站立的姿态,春廊走到老樹面前,将另一隻手貼到了那蒼老的肌膚上。
他聽見了年邁者的悲歎,也看見了那道一閃而過的白色身影,是白蘭。果然,自己賭對了呢,春廊在心中發出一聲感歎。
随着春廊将手從老樹身上挪開,這棵屹立在并盛不知多少年的參天大樹也豁然倒塌,化作塵埃,最終消失在了風中。
“走吧,恭彌,我們該回去了,”春廊感受着身體中不斷跳躍的顫動,再次握緊了雲雀恭彌的手。
“嗯。”
與此同時,兩人的畫面被實時傳輸到一台電腦上。男人看着屏幕上的妹妹頭少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巨大的弧度。
神様です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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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本應徹底熟睡的春廊被突如其來的貓叫聲吵醒,看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貓貓,春廊迷迷糊糊地抱進懷裡,相當順手地撓撓下巴,挼挼毛發,小貓也在他高超的撸貓技巧下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響。
随後他房間的門便被打開了,春廊看了眼面前穿着和服的雲雀恭彌,又看了眼懷裡的貓貓,在大腦迅速過濾了一遍信息,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雲雀恭彌這裡怎麼可能出現除了雲豆和小卷以外的動物,果然自己還是在做夢啊。
那既然是做夢的話,面前這個雲雀那一定是自己的雲雀了。春廊松開抱着貓貓的爪子,相當熟練地向雲雀恭彌求抱,在被男人抱進懷裡後,他還迷迷糊糊地用臉頰蹭了蹭雲雀恭彌的指尖,就連嗓音也帶着困倦的黏糊感。
“恭彌,你回來了啊,我好想你啊。”
“……嗯,快睡吧,”雲雀恭彌伸手把他睡得亂七八糟的衣服拉好,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半晌,一陣輕柔的男聲響起,但也不知道這番話,到底是說給誰聽。
他說,我很愛你,也很想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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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顔色尚且一片漆黑,隻在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淡淡的透亮。基地裡,草壁向他們彙報說兩公裡外的倉庫傳來了些許異常。雲雀恭彌看向一旁已經收拾好所有、蹲在兩把長刀面前的春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