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傅斯決說什麼你不要想太多,你其實很好,你會成功這種假大空的話,梁清玫反倒不屑一顧。
标準答案就和中立的态度一般,最讓人惱火。
但傅斯決沒有。
梁清玫忍不住:“有沒有人說你真的很适合當hr。”
招攬人心這方面,一把好手。
“很抱歉,沒有。”
傅斯決一本正經地說,梁清玫聽得想笑,方才的沉悶仿佛過眼雲煙般消散。
車内又沉默幾秒。
梁清玫不自覺回想自己和傅斯決認識的始末,第一次知道傅斯決是在初中,進入青春期,身體發生變化,大家對異性朦胧的好奇心爆發,總會下意識關注周圍的人。
傅斯決這人因為長相位列女生暗戀榜單榜首。
畢竟是少年人的心動,完全是跟着長相和成績走,恰好這兩樣傅斯決都有。隻是傅斯決雖然好看,但性子着實冷,不少女生的表白信折戟在送出去的這一步——
傅斯決殺人誅心,将課桌裡不屬于他的東西統統放進失物招領處!
這一招太狠了,硬生生将梁清玫剛萌芽的少女心給按了回去,她生怕自己暗戀的人也會像傅斯決這般拒絕她,幹脆封心鎖愛,隻和應可可讨論二次元帥哥,過過眼瘾。
上了高中,兩人搖簽成了同桌,鑒于捕風捉影的八卦,梁清玫對傅斯決态度也是不冷不熱,隻偶爾被對方美貌吸引,走神那麼幾秒。
因為對他長相太過深刻,以至于傅斯決聯系她時,她大腦裡蹦出來第一個念頭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長歪。
思緒百轉千回,下一秒,兩人同時開口。
“我記得我們高中同桌過一年。”
“肚子餓不餓。”
“……”
“……”
雙雙沉默。
傅斯決先開口,還順帶說了個秘密:“記得,第一學期是随機,第二學期是我找到老師說想和你同桌。”
梁清玫:“……”
這事說起來也不複雜,一是想道歉,給當時努力躲在實驗室卻還是被保安找到帶走的梁清玫道歉,可他沒有梁清玫聯系方式,後頭打聽到了,梁清玫還給拒絕了。
他再申請,在内容欄裡寫:我是傅斯決。
不出意外,還是被拒絕了。
于是隻能在座位上下功夫,好不容易同桌了,再打個招呼,梁清玫一副震驚的表情。
不是震驚他的招呼,而是震驚外加憋悶怎麼還要和他同桌,不等他解釋,梁清玫就邀着她的小姐妹下樓去買咖啡,壓根不理他。
于是,難得同桌一年的時間,兩人約等于陌生人。
不過,還是有不一樣的。
他又說出了第二個秘密:“你記得高一那一年的家長會嗎?”
“嗯?”梁清玫不解。
“我的座位空着,爸媽過來的時候你不在,我說我家長來不了,讓媽坐到我的位置上了,後來……”
傅斯決稍稍停頓了一刻,陷入回憶往昔的神情:“我成績不錯,班主任特意點名,媽很意外地站起來,沒有解釋自己不是我的母親,認真說起我成績出色的原因。”
傅斯決說的版本是簡化過的,真實版本要稍微複雜些。
梁清玫父母來得早,兩人互相推诿誰該坐在梁清玫的位置上,生怕被老師點名批評自家女兒,他剛好回教室拿東西,幹脆将自己的椅子讓給對方。
高露有些驚詫,說不要緊,免得他的父母沒地方坐,傅斯決當時神色很平靜,他說:“沒關系,您坐吧,我父母去世了,來不了。”
于是就有了後面的事情。
高露被誤認為是傅斯決的母親,班主任代替其他家長詢問她孩子學習的秘籍,衆人将目光投向高露,她并沒有辯解,站起身,坦坦蕩蕩:“沒什麼,相信孩子,支持孩子,不要給孩子太多的壓力。”
他當時就站在教室外,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一位母親如何以最平淡的方式維護一個孩子的自尊。
即便他當時固執地認為他不需要這樣善意的謊言,但那一刻,他内心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溫暖。
以至于梁清玫一家成了他想象中一家人應該有的模樣。
當傅老爺子提起他該成家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想起了梁清玫的父母。
如果真的要結婚,是不是就應該像梁清玫父母那樣,相濡以沫,風雨同舟,彼此扶持呢?
在搞懂這個問題的答案前,他先一步聽到梁清玫頻繁約會的消息,她似乎想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易,保住自己父親的公司。
于是傅斯決開始調查鴻輝工程,搞懂其破産的原由,隻是他并沒有行動。
梁清玫有自己的評判标準,她不草率,慎重又多慮,傅斯決不費力氣就猜出了她看中結婚對象人品的原因,除了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她還盤算着在還完錢後離婚。
傅斯決當時想,算了,他不可能離婚的。
放下這個念頭的第二天,就看到坐在花壇前掉眼淚的梁清玫,旁邊還滾落着一個空酒瓶。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本該直接走入酒店的,可邁步的時候,仿佛大腦出現程序錯誤,不由自主朝着梁清玫走去。
一步一步,站到她面前。
然後,詢問她,“要不要和我結婚。”
讓她看到,讓她注意到,這樣的一步,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居然跨越了将近十年。
車内再次安靜下來,半晌,梁清玫不确定地說:“所以……你當初找我結婚,最大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的父母?”
傅斯決沉默。
說不失落太假了,梁清玫還以為傅斯決暗戀自己多年,最終得償所願和她這個白月光結婚了呢。
言情小說太害人,她決定戒一段時間。
梁清玫扣扣手,有些尴尬,嘴上還是挽尊地說:“太正常了,我也覺得我爸媽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