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簾輕晃的溫泉旅館集會場裡,地爐将三個歪斜的影子烙在障子門上。
朝日整張臉陷入榻榻米裡,發梢凝結的冰碴幾乎與發色融為一體。
她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音,"現在就是妖怪要把我吃了我都不會再碰滑雪闆。”
山川正與蛋糕激烈交戰,瓷盤随着他含糊的聲音咯咯作響,“但請神明大人解釋一下,為什麼您後空翻時雪仗會插進我的雪鞋卡扣?”
障子門外的風雪驟然尖嘯,蓋過了神明心虛的吞咽聲。
這場災難始于三天前的神谕——準确來說,是朝日看到北海道宣傳片時,突然迸發的神性光輝,“歡迎山川君來到朝日神明大家庭!本社決定全員赴北海道進行滑雪合戰!”
“全社總共就我們三個。”星川擦拭着清洗過的碗筷提醒道。
“無路賽以!”
于是此刻,北海道某雪山滑道上,星川騰空而起,開場就來了個漂亮的後空翻驚豔四座,聽取一片哇聲。
但,驚歎聲尚未落地,滑雪闆已成為兇器。
某位穿灰色沖鋒衣的男士捂着後腰栽進雪堆時,正巧看見星川呈大字型嵌在防護網上。
某位穿酒紅色滑雪服的女士恐怕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剛舉起自拍杆就接住從天而降的雪仗。
“非,非常抱歉!”星川努力從防護網裡掙紮着探出頭,“這是供奉過神明的幸運滑雪闆和滑雪杖,送給你們當賠禮!”
兩位無辜遊客互相看了看對方,再看了看已經有歲月痕迹的兩樣兇器,默默歸還失物。
目睹了一切的山川歎息聲凝結成冰霧,“這就是星川小姐的力量嗎?”
“咳,這世上所有的成功,都來源于一份毫無緣由的自信。”星川為自己辯解,“倒是山川君被人肉雪橇拖行十米的英姿...”
“那孩子太熱情了,簡直是土下座——雙腿朝天版。”山川搖頭歎息。
當時他正準備起步,就被沒站穩的滑雪新手穿裆而過,趴在地上的新手雙腿彎曲朝天,腳上的滑雪闆成為了山川先生的座位,托着他下滑。
山川:“???”還有這種好事?
“哎呀,要是抓拍下來就好了,刊登在報紙上絕對能登上頭條,标題我都想好了,就叫《驚現雪原貴公子!落魄美人與他的忠犬滑雪闆》。”
山川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星川小姐,請停止你危險的想法。”
神明的尖叫打斷了這場詭辯,她正與某位黑發路人上演冰雪版相撲,兩人纏成雪球滾過半個山坡,最終被防護網兜住時,路人發間還别着神明脫落的發夾。
艱難擺脫對方爬起來的朝日,拍拍身上的雪,将裝備整理好遞給他,“非常抱歉,這個發夾就送給你吧。這可是神明祝福過的...”
松田陣平?!他怎麼在這!
朝日猛地後退。
不可以!不能讓他們看見對方!!
“喂,這是被我吓到了?”松田陣平接過裝備,戴上護目鏡,将頭上的發夾放到神明手中,“該被吓到的是我好吧!下次看着點人,還好這次撞倒的是身強體壯的我。”
他擺擺手離開,“小姑娘,菜就多練。”
上一次滾雪球是什麼時候呢,松田陣平想,好像是高中那年和hagi一起吧。
嘶,冬天可真冷啊。他攏了下衣服,朝着山頂走去。
太陽快要下山,他要去的地方已經照不到陽光了,隻留一片陰影。
滑雪場真大啊,大到他沒有看見一個認識的人。
黑色的身影逐漸模糊,濃縮成一個黑點。
抱歉了,那是絕對不能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她轉身,朝着陽光下向她揮手的兩個身影跑去,她笑着回應,
“來了。”
太陽真暖和啊。
“護目鏡絕對不可以摘下來。”
看着神明就差把“我很認真”寫在臉上,山川無奈式敷衍點頭,“是,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口罩也戴好,不可以摘下來,要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絕對不能讓他們認出對方!
“是是是,神明大人也開始兼職當媽媽了嗎?”
“無路賽以!”
“走走走,我們接着去一較高下!”
夜晚,溫泉旅館。
三人吃飽喝足斜躺在榻榻米上,神态奢靡,活像三個啤酒肚中年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