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行禮,卻被内務府總管親自扶起,“您這樣,臣可擔當不起。”
赫連伽羅疑惑,這樓蘭國對待一個逃難過來的王子,居然如此禮待?
疑惑的同時,他也放下心來,看起來這位樓蘭王,也是為位親民寬厚的明君。
“您請進吧。”過了半晌,總管做了個請的手勢,赫連伽羅落後一步,進了内殿。
女人端坐在七爪龍椅上,身着玄色龍袍,低垂着眉眼,面容冰冷。
據古籍記載,樓蘭盛産美人。可這位樓蘭女君的長相卻并不如赫連伽羅想象中的那樣濃豔昳麗,而是豔麗有餘,美豔不足。
誠然說,樓蘭王長得并不是世俗意義上的美人,她長得太過英氣,鋒芒畢露。赫連伽羅父王宮中随便一個寵妃都比她貌美。就連剛才所見的那位宮廷總管,都比樓蘭王要美上幾分。
可樓蘭王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和壓迫感卻彌補了她面容上的劣勢。
赫連伽羅思考了半晌,沒注意到樓蘭女君已擡起頭,冷淡的目光直視自己。
赫連伽羅連忙低頭,恭敬地行禮。
“西涼前王儲,赫連伽羅見過王上。”
東萊波擡手,赫連伽羅順意坐在一側。
“孤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的來意。在你傷好之後,孤自會派人送你回去。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留在樓蘭,做一個閑散少爺,孤自會保你榮華富貴無憂。又或者是,孤欣賞你的才華,你可願奉孤為明主?”
東萊波慷慨地給出三個選擇。
赫連伽羅心中有鴻鹄之志,自然是不可能甘心餘生隻做一個纨绔子弟,混吃等死。可若讓他留下為東萊波效力,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山不容二虎,一位才華卓越的王儲,不可能居于另一位君王之下。
東萊波已足夠仁慈,願意給予赫連伽羅庇護,保他無憂地回國重振旗鼓。可赫連伽羅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得到鄰國君主的助力,帶兵回去一鼓作氣攻下西涼首都姑墨。讓他空手回去,也算是枉虛此行。
這位樓蘭王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幾乎是明晃晃地斷絕了自己請求的可能。
赫連伽羅心中生着悶氣,久久低頭不語。
在給過赫連伽羅幾個選擇之後,東萊波就貌似專心緻志地處理政務,再沒有擡起頭看赫連伽羅一眼。
隻是在無人在意的角落,東萊波借着銅鏡的倒影觀察着青年糾結的表情,勾唇一笑。
少年年輕氣盛,又在沒長成時經曆了重大變故,心思可謂是好猜。
隻是不知他,到底能不能邁出那一步,向自己請求。
“王上,曹貴人求見。”東萊波聽到男官的傳話,眉頭一跳。
葉貴君出身高貴,是先君後之族弟,又兼承擔唐太宗的好意,隻要不作死,自是盛寵無憂。
可曹貴人不過是宮中禦膳房廚子的兒子,身份低賤,憑着長相與先後有五分相似且聖眷在身,就在宮中橫行霸道,作威作福。如今聽聞有一個長相比自己更像先後的男人出現,生怕王上被他勾引了去,于是着急忙慌地出來刷存在感。
“讓曹貴人把準備的吃食送進來。自己就不用進來了。孤在會見一個重要的客人,沒時間搭理他。不過孤也念着他的好,必不會冷落了他。”
男官将東萊波的話潤色幾分,傳到曹貴人耳裡就是王上已被那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小子勾引了去。
容貌嬌豔精緻的少年郎在殿門外跺了跺腳,冷哼一聲。但仍是禮數周全地往男官手中塞了一把金瓜子。
“有勞您了。”
“謝郎君恩賜。”男官原本殷勤的笑容更添幾分谄媚。
他在曹貴人耳邊低語,“王上似乎不怎麼待見那個别處落難的王子,傷好之後就要趕人家回國。”
孤身一人的舊王之子回國就是去送死,看來王上也沒那麼重視他。
曹貴人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笑容添上了幾分真切,在道謝過後搖曳生姿地回宮了。
男官颠了颠手中裝着金瓜子的荷包,得意地笑了笑。
下一瞬間,他背後傳來一道幽幽的女聲“王上有令,仆從禁止将紫宸殿中的任何隻言片語傳到深宮,防止外戚亂權。你這犯的,可是死罪。”
男官身體僵住,他轉頭一看,來人是内務府大總管。
他撲通一聲跪下,不停地磕着響頭,“伮庳不敢了,求傅大總管饒小的一命,求傅大總管饒小的一命。”
傅拒霜居高臨下地俯視狼狽的小男官,一揮手,幾個人人高馬大的男侍從就将他帶下去。
“即刻押入掖庭獄,等王上處理。”
傅拒霜颠了颠從男官身上搜下的鼓鼓的荷包,嗤笑一聲“王上還是對那些後宮男人太好了,他們閑的都能把手伸進紫宸殿裡了。”
遠處,聲聲求饒和慘叫聲響徹宮中。
“給我堵上他的嘴。”
“是,大人。”
宮人尊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