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經年之後,她或許會再次想起這段回憶,雲姨的這句話一定會讓黎樹做足與他們分别的準備。
因為她本身,就是一位在意他人感受,也在意自己情緒的人。
零點到了,黎樹與家人舉杯慶祝,快樂無比。
隻是零點後,吃完了飯,黎樹看着父母手機響起的電話,内心沒什麼波瀾。
黎樹安靜地等待父母開車,等待父母将他們送到便利吧,然後,安靜地看着父母離開的樣子。
便利店是路口,路口設有紅綠燈,她記得那個紅綠燈是黃色,他們沒趕上。
黃色、綠色、綠色、紅色、堪堪亮起的黃色、黃色變紅色。
還是幸運的。
他們進了便利店,黎樹拿過籃子,看見宋今禾與宋斯南的兩手空空,道:“你們不拿嗎?”
宋斯南搖搖頭,“今天喂小狗來着,讓小狗咬了一口,半夜怕忍不住偷吃,就不買了。”
“啊?”這麼一想,剛剛在餐桌上宋斯南好像吃的全是清菜。黎樹現在才知道,有些着急,“沒事吧,疼不疼啊?”
宋斯南搖搖頭,“沒事,很淺的一道小口子,還打了蛋白。”
聽到這話,她放下心來,“小心一點啦,喂狗都能被咬,你是這個。”說罷,她豎起大拇指。
“下次在打疫苗是什麼時候?”
宋斯南:“……哥,什麼時候來着?”
“三天後。”宋今禾道。
“好吧。”黎樹,“正好開學,别忘記了。”
“算了。哥,我拿備忘錄記上,你好好學習,别整天想着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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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見,或是村莊的邊緣化,小溪無聲地流淌着,假山上的螢火蟲星星點點,隻一男生,拿着石子朝假山上丢去。
夜很深了,應該是睡覺的時間,可假山旁的茅屋内,還亮着舊黃的燈,老舊的桌子上擺着面粉和擀面杖,調好的素餡卻掉在了平坦但覆有灰塵的水泥地上。
屋裡坐着五六位,其中一人婦女抱着啼哭孩子。
當然也有男人在場,整個屋子被男人點着的香煙環繞。
不知道是誰說了什麼,整間屋子安靜極了。
良久——
“哼。”
“都21世紀了,怎麼還有小腦未開發好的來說教我?”聲音帶着輕蔑,是周佳。她聲線發抖,但卻透着堅定,“叔叔,您不讓我繼續讀下去是認為我學校不好,那您兒子學習就好嗎?我和您兒子都生活奶奶家,奶奶家裡的獎狀、榮譽證書有哪一張寫着您兒子的姓名?”
“初中起到現在,周六周天我都在村頭李大娘的小飯館幫工,是攢了有些錢,但那是我給自己攢的高中上學吃飯的早餐錢。還什麼小小年紀就給自己攢學費将來離開這裡,哼——”周佳不屑地笑着,“簡直就是放屁,你根本不明白奶奶在我心裡的重要性。”
“你别以為你是長輩,你就能拿你那未發育的大腦,指責智商堪比愛因斯膽的我。”說完,周佳看伯父眼神不對立馬站了起來,抄起擀面杖就揮了過去。
這一揮她慌了神,接下來…怎麼辦?
靠!不知道!
這時,她突然想到黎樹,于是道:“村口馬爺爺是退伍士兵,你們别忘了以前奶奶上誰家喊我吃飯,一個兩個的,是我的對手嗎!就趕讓我退學?”
叔叔叫周強,他從小為了躲那一棍,分了神,剛要反擊,奶奶袁春就将周佳拉到了身後,“你敢動我孫女?!我老太婆還沒死呢!你要是還認你大哥,就帶着你老婆孩子回去!”
周強負起地丢掉香煙,沾到地上的那一秒,被一拖鞋狠狠踩滅,“媽,她一個女孩,讀這多書幹嘛啊!我介紹她和我老闆認識還不是為她好?将來當個老闆太太,享福。”
袁春最疼周佳了,甚至比她那個爸爸還要疼,此刻她用自己彎曲的身子擋在周佳面前。
她佝偻着腰,回頭輕輕掃了一眼斑駁白牆上挂着的獎狀,歎了口氣,“我孫女像她爸爸、像我兒子、像你哥哥。你哥哥以前疼你,所以你不能不讓他寶貝女兒上學,如果還記着你哥以前待你的好,現在帶着你兩個兒子,從我家離開。”
“媽!”周強還想在辯解什麼,卻被袁春一聲打斷,“離開!”
周強冷哼一聲,他哥哥确實疼他,他記着,升職這樣的事用家裡人雖然是安心,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也沒管旁邊女人是否看見自己要離開,便直接掉頭走了。
女人抱着孩子,還要管在一旁假山上的男生,男生聲音還不情不願,“在玩會呗。”
“别玩了,回家。”
“哦。”仍在抱怨着。
聲音漸漸遠去,周佳蹲在地上,收拾掉在地上的素餡,袁春顫顫巍巍地拿過桌子上的抹布,給她。
周佳接過,她拉着袁春的手,用滿懷笑意的聲音,道:“奶奶,中秋快樂。”
袁春另一隻附上了她的手,道:“中秋快樂。”
“今天聽你打電話,下次同學邀你出去玩,就去吧,奶奶有錢。”
剛剛吵了一架,情緒火爆極了,現在聽到了奶奶的話頓時平靜下來,她看着袁春有些龜裂的手,道:“好,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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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樹在便利店看到了上好佳,立馬想起來周佳的微信名,她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周佳發了過去。
配文:
佳佳~~是喜歡吃上好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