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青年身姿修長,骨骼均勻,将統一的高級弟子服飾穿得幹淨利落。曾經稍顯稚嫩的面龐如今已有了些成熟樣子,鼻梁高挺,下颚線條分明,不過眼眸倒依舊清澈。
忽然,旁邊傳來一陣響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陵楚峰峰主謝南行猛地站起身,眉頭緊皺,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上。
賀言竹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看清台上情形的那一刻,不由眼皮一跳。
薛莫不知為何,仿佛是打着打着上了頭,有些失去理智。
“锵”的一聲,無妄劍與華墨劍猛烈相擊,氣流狂掀四起。即使隔得這麼遠,賀言竹都能感受到薛莫劍意裡的無盡殺意。而與他對峙的周斯義,此刻已是滿頭大汗,咬緊牙關,勉強支撐。
賀言竹沒有猶豫,立即催動傳音符:“薛莫!冷靜一點!”
台上的身影一僵,原本陰沉的面容瞬間變得迷茫。随後他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有些興奮地環顧台下,似乎在尋找什麼。
環顧一圈未果,他似有所覺,猛然擡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薛莫眼中的驚喜毫不掩飾,賀言竹也不由得柔和了眉目。
“喂,阿莫你咋回事,剛剛我還以為你要殺了我。”周斯義終于能開口說話,他剛剛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抵抗劍招上,連開口說話的氣力都沒了。
薛莫翹起了嘴角,收回視線,看向他,“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打昏了頭吧。”他頓了頓,道:“現在才是正式比賽!”
話音未落,他再次揮劍攻了上去,但這次明顯神智清明,劍招遊刃有餘。
兩人再度交戰,劍氣四溢。沒過多久,周斯義便被劍指咽喉。
他無奈歎口氣,苦笑道:“好吧,我輸了。”
薛莫收起無妄劍,安慰道:“你輸給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習慣就好。”
周斯義:“……”
比賽結束了,賀言竹将視線落在謝南行身上。剛才他的反應是不是有點過于激動了……
周斯義是周嚴明的徒弟,據說兩人還有些遠親關系,但他反而從頭至尾穩坐如山,仿佛一點都不擔心。
謝南行似是感受到他的視線,臉上揚起一抹忠厚的笑容,解釋道:“比賽是比賽,可不能鬧出人命。太玄劍派的比賽可是一向講究點到為止的。”他頓了頓,語氣中帶着幾分慶幸,“剛剛我差點要出手了,還好薛莫及時冷靜下來了。”
傅叙白看出了點什麼,笑着插話:“剛剛是言竹你傳音給薛莫了吧?看來這小子倒是像小時候一樣在意你。”
賀言竹聞言有些意外,“小時候?在意我?”
傅叙白點點頭,“對啊,我都見過好幾回,他躲在一邊偷偷看你。”他搖搖頭,無奈道:“我鼓勵他去跟你打招呼,他卻隻搖搖頭,不說話,問他什麼也不說。”
賀言竹微微怔住,小時候嗎……
他回想起了薛莫八歲剛來到太玄劍派的時候,那會他性子惡劣,行事乖張,經常欺負其他小弟子,兩年來光告到賀言竹這的就有十幾名弟子。
他到現在還記得,受傷最嚴重的那名弟子手捂着左眼,滿臉鮮血哭喊着向他求助的模樣。
他驚怒地看向薛莫,薛莫卻隻抓着不隻從何處來的小錐子,如野獸般陰測測地盯着那名弟子。
他的雙手和錐子上滿是鮮血,卻絲毫不在意一般,還想沖上來。
賀言竹大怒,一揮袖打飛了錐子。
他掐着薛莫的臉,冷眼如刀,直視他的雙眼,“你是師尊帶回來的,所以覺得沒人能治你了嗎?”他冷笑一聲,“聽說你在家中便沒人敢管你,現在來了太玄劍派,今天我就讓你好好感受一下被教訓的感覺!”
他手上猛地一甩,薛莫摔倒在地。
破空聲響起,一根鞭子打在了他身上。他沒有哭喊,沒有求饒,隻充滿恨意地瞪向賀言竹。
賀言竹視線掃過一旁驚懼的小弟子,讓人将他帶下去醫治。小弟子們目前還沒有開始修煉,受這麼重的傷,左眼怕是……
他越想越氣,手中的鞭子沒有停歇,口中喝道:“你認錯嗎!?”
薛莫有時疼地滿地翻滾,但全程卻緊咬牙關,不吭一聲,直至最後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那天之後,薛莫被送到淩雲峰醫治,而賀言竹被師尊罰跪在祠堂中一天一夜。再次得知薛莫的消息是他突然失憶了,性子收斂不少,沒過多久便正式拜入神衍仙尊門下。
賀言竹是不相信一個人的本性僅僅因為失憶就能徹底改變的,所以依舊不喜薛莫。但那次教訓薛莫的事也讓他意識到,師尊應該是不希望自己過多插手薛莫的事的,于是他隻能在所有場合都盡量忽視他。
他倒不知道原來當時失憶後的薛莫有在偷偷關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