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敖廣那句話，分明是将這件事的苗頭指向了他。

敖丙為了他，脫離了東海龍族？

這怎麼可能呢？

當日東海旁，是敖丙說這一切不過是個玩笑和戲弄，現在又說他是為了他。

哪吒想将敖廣說的話抛諸腦後，不予理會，然而那句話跟山谷裡的回音一般，不停回響，怎麼甩都甩不開，攪得哪吒心煩意亂。

“哪吒，走吧，菩薩準了我一日假，回去看看娘。”

木吒在蓮池旁尋到了發呆的哪吒，催促着。

哪吒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回了雲樓宮。

殷夫人正跟四妹李貞英在院中對練着招數，木吒率先進去，

“呀，小妹九節鞭舞得這麼好了？”

李貞英一聽，回頭就見是許久未歸家的二哥，立刻開心笑了起來，轉身就朝木吒撲去，

“二哥！你回來啦！”

木吒高大健壯的身軀一把将七八歲女童大小的李貞英接住，又朝殷夫人笑了笑，“娘。”旋即又說了觀音菩薩給了假。

殷夫人亦是高興地嘴角噙着笑，“菩薩慈悲，晚上娘給你做好吃的。”

木吒直點頭，“那宴會上的什麼仙果仙露，可沒娘做的好吃。”

“哪吒，你待會兒想吃什麼？”殷夫人又看向哪吒。

其實成神成仙之後，他們早已經辟谷，但早年保留了人族的習慣，又是一家人住在雲樓宮中，殷夫人盡可能的去做一些好吃的美食，讓這看似還算完整的一家人能坐下吃頓飯。

哪吒朝殷夫人緩和了臉色，“娘，我都行。”

“诶，我這就去準備。”殷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剛轉身，就被哪吒叫住。

“娘。”哪吒猶豫了一會兒，見殷夫人轉頭看着他，支支吾吾開口，“那個糕點，我、我朋友很喜歡，您再做些？”

殷夫人還當是什麼事情，一聽是哪吒的朋友喜歡，當即應了，“好，娘記住了。”

木吒逗着李貞英玩兒，看着她手中握的九節鞭，笑道：“小妹要不要跟二哥比劃比劃，讓二哥也見識見識你如今的本領。”

李貞英小下巴一擡，“我的鞭子可是娘教的，連娘都誇我。”

木吒看向旁邊站着的哪吒，“哪吒，你也一起？”

李貞英也悄悄看向哪吒，雖然她和這位三哥一直同住雲樓宮，但還真的有些怕他。她三位哥哥來，大哥嚴肅，三哥殺神之名響徹天庭，李貞英最喜歡的還是愛開玩笑的二哥，也最親近。

哪吒搖了搖頭，“我看着就行。”

木吒不在意，李貞英卻有些稀奇地望着哪吒，她這位三哥裡平日裡可不愛關注這些。

哪吒之所以留下來，就是看看木吒是怎麼指導小妹的。

以前哪吒沒想過怎麼可小一點的孩子相處，就算是李貞英這個妹妹，哪吒也一直比較淡，現在有了敖辰，别看他和敖辰相處的還算不錯，其實他心中卻是多了許多考量。

也是敖辰那孩子，是敖丙糙着養大的，性格好，許多也不在意，也沒見過什麼好東西，對他一分好，他都能高興許久。

看了木吒和李貞英的相處，哪吒若有所感，時不時點着頭，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下次與阿辰一起時，也可以如此。

哪吒就這樣反常得在一旁看了許久，順便散了散先前在宴席上喝酒的酒氣，一直到殷夫人将飯菜做好，衆人落座。

李貞英看了看，“不等爹嗎？”

殷夫人一擺手，語氣嫌棄，“他宴席上定是沒少喝酒，酒蒙子一個，哪有肚子裝這個，不必等他，還能餓死他李天王不成？”

确實如殷夫人所言，沒有李靖在，他們一家四口用餐氛圍極為融洽，殷夫人看着面前的三位兒女，一時間不由得眼眶都濕潤了，又想起跟在文淑廣法天尊跟前修煉的老大金吒，一時心中有些遺憾。

但殷夫人到底明白，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事情，很快調整好了心情，轉移話鋒對哪吒道：

“哪吒，你讓娘做的糕點都蒸上了。”

“謝謝娘。”

殷夫人又道：“娘瞧着你跟這位新朋友很是要好，哪日帶他來雲樓宮坐坐？”

哪吒一頓，他哪裡有什麼新朋友？他這幾日時時下凡，無非是為了兩人，一人是敖丙，一人是敖辰。

讓殷夫人做糕點，是哪吒看某人被内傷折磨的痛苦模樣，偶爾發的善心，至于帶上天來，帶到雲樓宮……

不會的。

不過，敖辰倒是可以。

哪吒當即就有了想法，這小團子自出世以來就沒見過什麼好東西，什麼人的話都信，何不帶他來天上看看。

下次就帶小團子上天來瞧瞧。

待吃完飯，哪吒準備朝自己的屋中走去時，李靖喝得酩酊大醉回來了，一眼就看見了哪吒。

哪吒就當是沒看見李靖一樣，邁步就要離開。

“哪吒，你站住！”李靖大聲喝道，口齒因喝了酒有些不清楚。

他這一聲，将屋中的殷夫人等人喝了出來。

殷夫人見李靖搖晃着身體，面色酡紅便知道他是喝多了，又見他眼睛猩紅地盯着哪吒，面上變了變，上前一把攔住他，

“你既喝多了，就回去歇着！”

說着不等李靖反應過來，就拽着他朝屋内走去，又給哪吒使了個眼神，讓他不要理會。

李靖被殷夫人拉走，嘴上還支支吾吾嘟囔着：

“他今日倒像是個人了，還知道給、給東海那老龍王解圍了……”

“……就該這樣，都是同朝為官，就……”

哪吒嗤笑，轉身進去。

木吒和李貞英面面相觑。

·

“爹爹，你在看什麼？”

敖辰見自家爹爹醒來，就一直捧着那深藍色珠子瞧，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這是師父給爹爹的嗎？”

敖丙握着不斷冒着寒氣的内丹，寒氣從手心鑽入蔓延到全身，緩解了他身上不少的疼痛。

他默然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這樣幾千年道行的蛟龍内丹，也隻有哪吒會有了。

敖辰觀敖丙的臉色，笑着一拍手，“瞧着就對爹爹有用，師父真厲害！”

“對了，爹爹，師父還送了我一把武器！”

敖辰說着就将那柄劍幻化了出來，敖丙一看，愣怔了片刻。

哪吒居然把陰陽雙劍給了敖辰。

敖丙看着這柄劍，下意識伸出手，敖辰以為他是感興趣，立刻遞給了他。

“唰！”敖丙接過，下意識念了個訣，一把劍瞬間幻化出了一對。

“啊，這居然是兩把劍！”敖辰驚訝出聲，好奇地問，“爹爹你說怎麼發現的？”

“别人告訴我的。”敖丙語氣怅然，眼裡看着這對劍，含着懷念。

他又想起當初哪吒教他使這把劍時，因他雙手并不是很協調，沒少讓哪吒暴躁，甚至說出了，

“小爺再也不會教其他人了，氣都要氣死了！”

敖丙垂眼，“你師父送你的？”

敖辰：“師父拿出了兩樣，這是我自己選的，還真是賺了，居然有兩把劍！”

敖丙微微勾了勾唇，這個緣分……

“将劍收起來吧，既拜了師父，便好好學。”

敖辰點頭，一手持一把，就在要收回時，他睜大了眼睛，

“诶，這劍，和哪吒廟裡，三壇海會大神的劍好像啊！”

敖丙指尖輕輕一顫。

可不是像嗎？乾元山那座哪吒廟中的哪吒法相，是他一點點用泥親手塑出來的，三頭六臂法相拿着的武器，也都是他照着哪吒留下來的武器捏的。

或許除了哪吒，他是最熟悉這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