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師父，你是想吃嗎？”
敖辰一擡頭，就見哪吒好似失神地望着他手中的乾坤袋。
哪吒回神，有些慌亂的垂下眼睑，掩蓋住眼底的複雜情緒，語氣裡帶着些許生硬，“不用。”
敖辰隻當自家師父是被自己戳破了秘密，不好意思。
他爹爹就是這樣，明明愛那些糕點，卻不在他面前展現，偶爾偷吃被自己發現後，能羞赧的紅了一片耳根。
敖辰很有自覺地維護起師父的面子，轉移話題，“師父，您現在能告訴徒兒，您是哪位大神了嗎？”
哪吒自然看出敖辰眼裡的期盼，他本也沒打算隐瞞自己的身份，尤其是知道敖辰那麼崇拜“三壇海會大神”。
可話到了嘴邊，哪吒卻猶豫了。
哪吒三太子殺神之名響徹三界，百年來折在他手中的野蛟妖龍性命不知凡幾。
他不曾在意過外人如何評價他，流言蜚語從來沒放在眼裡，
可如今哪吒卻有些惱意。
他怕面前這小弟子知道自己就是那尊殺神，從而膽怯跑了。
你說敖辰不是崇拜三壇海會大神，怎麼會被吓跑呢？
哪吒不置可否，但唯恐葉公好龍。
“不過是這山間小神，沒什麼名諱。”哪吒如是答道。
敖辰撇了撇嘴，有些失落。
哪吒心下一軟，情不自禁伸出手，揉了揉敖辰的小腦袋。
敖辰眼睛眯起，雖然這樣的感受很陌生，卻讓敖辰很有安全感，他還自以為小心的蹭了蹭。
哪吒無意間碰觸到光滑龍角，手指猛地蜷縮，收回了手。
“今日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哪吒叮囑着敖辰，“勤于修煉是好事，但切莫貪功冒進。”
“是，師父！”敖辰用力點着頭。
“還有一件事。”哪吒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你拜我為師這件事，是秘密，不能讓别人知道。”
他口中的别人，自然就是敖丙。
敖辰眨了眨眼睛，他除了爹爹外，就沒有别的可以聊天的人。
不告訴爹爹……敖辰面露猶豫，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好。”
哪吒看着敖辰潛入深潭後，才轉身離開。
敖辰這邊剛回去，就驚喜地見到化作人形、在床上打坐的敖丙。
他知道，隻要敖丙能維持住人形，就知道他身體要比平時好。
“爹爹，你醒了！”
敖辰立刻湊到了敖丙身邊坐下，小腦袋一歪，就枕在了敖丙的膝蓋上。
敖丙緩緩睜開眼，垂眼看着敖辰，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子，
“你剛醒來，就跑出去玩了？”
敖辰咧嘴一笑，扯着敖丙的衣袖，“爹爹睡着，我無聊嘛。”
敖丙嘴唇嚅嗫，想要囑咐敖辰，這樣會有危險，他也會擔憂。
可也怪他身子不争氣，不能陪阿辰玩。
若還要拘着阿辰在這……敖丙心中一片酸澀，看向敖辰的眼裡是難掩的愧疚。
“對了，我還給爹爹帶了好吃的！”
敖辰轉移話題，将那糕點掏了出來，還特地沒露出乾坤袋，生怕敖丙起疑。
“這個可香了，爹爹肯定喜歡。”
敖辰故意拿着一塊糕點，遞到了敖丙鼻尖下。
敖丙下意識張口，咬下糕點的那一瞬間，舌尖蔓延出的甜香讓他瞳孔驟然一縮。
這味道……
敖丙一隻手猛地攥緊衣袖，指骨節捏的泛白。
他喉結滾動，再次張口，直到咽下最後一口糕點，那雙赤瞳早已經沾上了濕意。
“爹爹，不喜歡嗎？”敖辰伸出手，輕輕放到了敖丙如桃花般殷紅的眼尾，摸了摸，有些擔憂地看向敖丙。
敖丙狹長的瑞鳳眼輕垂，緩緩搖頭，他将敖辰摟進懷裡，下巴抵着敖辰的發頂：
“喜歡的……”
他嘴角彎出一抹弧度，聲音卻喑啞得不像話，眼前也漸漸模糊，恍惚間敖丙又想起了曾經。
那是一切的開始。
敖丙那日再次被夢裡自己的慘狀驚醒。
他自小就一直做的一個噩夢，越臨近他成年期，就越是清晰。
而這次，就是敖丙夢裡感知最清晰、最身臨其境的一次，他被人當做了惡龍，扒皮抽筋。
全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痛意，即便是敖丙現實中已然醒來，也依舊令他驚魂未定，渾身顫抖。
不過，敖丙并未看見扒皮抽筋之人面容，想來定然是兇神惡煞，比巡海夜叉還醜陋。
敖丙吓得去找父王敖廣，卻在路上遇見了他的二哥敖丁。
“這不是三弟嗎，又做噩夢要去找老頭子哭鼻子了？”敖丁攔住敖丙的去路，三白眼陰恻恻盯着敖丙發白的臉，眼神語氣是毫不掩飾的着嘲諷和輕蔑。
“你這樣的慫貨，真是丢盡了東海龍族的臉！”
敖丙下意識想要轉身逃離，可心中又被敖丁剛才的話刺得有股氣，往日裡慫兮兮、碰見敖丁就跑的他，此時努力定在原地，瞪着眼睛望向敖丁。
敖丁嗤笑看着敖丙身後墜着的僵硬粉色龍尾，“幾百年了，連人形都化不出來。”
他執着長戟的手一揮，翻湧的海浪就朝敖丙沖去，敖丙措手不及，被掀翻好遠。
敖丁扯了扯嘴角，“廢物。”
“什麼上古赤龍，也就老頭子信這些鬼話。”他語氣滿是嘲諷，可眼底卻滑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嫉妒。
敖丙這邊終于扒住一顆大珊瑚，抵抗住了海浪的沖擊，穩住身形，朝前看去，敖丁早已經不在了。
敖他稍稍轉頭，看着自己身後那粉色的尾巴，眼中水霧又濃了幾分。
就是這個與其他龍不一樣的顔色，讓敖丙自小就被哥哥族人們捉弄、排擠，久而久之，敖丙就不願面對他們，躲着繞着他們。
“才不是廢物……”
敖丙咬着唇，指尖無意識地摳着珊瑚上的青苔，滿臉倔強，可赤紅的眼眸卻起了一層水霧，很是委屈。
他在修煉一道上從不偷懶。敖丙本就沒什麼朋友，以往獨處的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之上。
然而修為卻收效甚微，沒什麼增長。
“父王說了，隻要待我成年，就不會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