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玉霄宗附近。
“你幹得好事!”
一妖修按着胸前傷口,一把揮開了給他上藥的手。
卞琸一臉陰郁,一貫心高氣傲的他此時也不敢反駁。
這次花了大價錢拍下的定神果沒了,同行的玉霄宗弟子死了三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連回宗門都不敢,隻能在離宗門不遠處暫時落腳,先臨時處理下傷口。
“還不速速傳信回宗門?!你還在等什麼?!以為你躲着就沒事了嗎?!”
那師叔氣不打一處來,幾位弟子的命燈消失,宗門豈會不知?這卞琸在門中一貫受寵,如今看來也是個蠢貨!
卞琸的神色在燭火映照下陰晴明滅,“師叔,可是……”
“别叫我師叔!我可不敢當!”
師叔撫着傷口上的冰霜痕迹,面色極為難看,“霜寒劍造成的傷口無法愈合,必須請宗門前往東陸求情,否則你我日後修為就止步于此了!”
卞琸卻似是想明白了一般,忽然擡起頭,恨聲道:“師叔!若他真是葉霜寒,咱們非但不能求情,還要大肆讨伐天恒宗一番!”
“人修妖修一貫井水不犯河水,這次葉霜寒殺我玉霄門下弟子,豈能善了?!就算我們敵不過他,可天恒宗難道會放任他濫殺妖修不管?”
卞琸明白,若是宗門知道真相,隻怕從此之後他再不會受到看重,甚至可能會為了不得罪天恒宗而放棄他,這種事情他絕不容許發生!
為今之計,隻有往葉霜寒身上潑髒水才是最好的法子。
他越說眼睛越亮,語氣也越發興奮,最後卞琸壓低聲音,“師叔,您想,那葉霜寒怎麼會突然恢複修為?一定是用了邪門歪道的法子,況且今日我親眼所見那與他同行的徒弟乃是魔族僞裝,葉霜寒豈能逃脫幹系?”
原來之前卞琸偷襲扶微遭到反擊時,察覺到了那一瞬間扶微身上驟然暴漲的魔氣,發現了他的身份。
隻是這個中緣由他含糊其辭,将自己險些因為輕敵而被葉霜寒的徒弟所傷一事遮掩了過去。
師叔聞言,斂眉沉思,今日他雖未察覺到葉霜寒身上有什麼不尋常之處,但那劍勢極煞,如此看來,卞琸也并非信口雌黃。
他用難以言喻的目光上下掃視着卞琸,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這卞琸居然……
細細想來,這師叔也覺得卞琸說得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有天恒宗壓着,想必葉霜寒再厲害也不敢不為他們解決傷口的寒氣,這樣一來他們也不必收到宗門責罰。
此法雖險,但勝算卻不小,東陸人修對邪魔道深惡痛絕,此計或大有可為!
實在是妙啊。
能答應卞琸出手殺人奪寶,這師叔本就不是什麼善類。
“既然如此,今日那幾個弟子的屍體必須得尋回來,往屍體傷痕上沾染邪魔氣,才是最有利的證據。”
他掃了眼卞琸,雙眼微眯,“我如今傷重,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切記要快!”
卞琸心中冷笑,他當然清楚,師叔能這麼快就答應用這個法子,還讓他去弄屍體,不過是覺得萬一日後東窗事發也好拉他去墊背罷了。
盡快心中不屑,卞琸卻也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能和師叔翻臉,他站起來,恭敬道:“師叔說得對,未免夜長夢多,我這就……”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面前的師叔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張臉在一瞬間扭曲異常,似乎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
與此同時,卞琸隻覺得一股寒意蔓延入心口,整個人如墜冰窟,他僵硬地低下頭,鋒利劍尖已從他腹部刺出。
劍身攜帶着的淩冽寒氣瞬間冰凍,而這緻命的傷口竟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流出來……
“不必這麼麻煩。”
重重倒地的妖修甚至未曾出現在身後出劍之人的眼中,葉霜寒神情漠然,緩緩攪動長劍。
“咔嚓——”
寂靜的黑夜裡,卞琸卻聽到了金丹破碎的聲音。
失去意識前的他最後一眼看到是一雙冰冷無情的猩紅雙瞳。
“你、你真的是……魔……”
“難道你修為的恢複真的和堕入邪魔道有關?堂堂第一劍修,何至于此啊!”
卞琸的師叔從驚恐中勉強找回神智,他額上滿是冷汗,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卞琸可怖的死狀,一邊試圖用言語吸引葉霜寒的注意力,一邊悄然用掩藏于袖中的手在身後結印。
這妖修倒是比卞琸狠得下心,他知道正面應對葉霜寒絕不可能,當機立斷打算舍棄肉身化為元嬰逃脫。
此舉雖然會讓他修為大大折損,但隻要能留下一條命,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呵——”
葉霜寒竟是笑了,瞳中紅芒點點,“是人是魔,于你們而言并無意義。”
随後,快要成功化為一點靈光遁逃的妖修元嬰被迎面而來的雪亮劍光攔腰斬斷,妖靈之氣瞬間四溢在空中,消失無蹤,反哺大地。
葉霜寒從懷中拿出兩張符箓點燃,随着淡淡的煙霧擴散,妖修的屍體很快屍體化為虛無,四周一空,含有血腥味的空氣也再次變得幹淨。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深夜裡,傳聞中修為倒退回金丹期的葉霜寒無聲無息從萬裡之外出現在此處,僅用一個照面的工夫連斬了兩位高階妖修。
借月色洗淨劍身血迹,葉霜寒輕輕拂了拂劍身,已經死去的兩個妖修不會知道這根本不是霜寒劍。
孤身一人站在月下,葉霜寒擡手擋了擋空中傾瀉下的銀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