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龍骨給少宮主吧，一個魅魔，不需要高深的修為。”

“你不聽娘的話了嗎？”

“哥，要是我也能和你一起修煉就好了。”

仿佛被無數雙手拉入泥沼，扶微喘不過氣來，胸口那并不存在的傷口再次發出鈍痛。

“不是！不是的！”

扶微猛地睜開眼睛，滿臉冷汗，察覺到什麼，他緩緩低下頭，胸口插着一柄他曾經非常向往的劍。

霜寒劍。

“啪嗒——”

玉佩碎了。

一個充滿惡意的聲音附在扶微耳邊，耐心地誘哄着。

“上一世你死在了霜寒劍下，而你得上天眷顧有了重活一世的機會，為什麼還要為了葉岚費心費力？”

“葉岚拒絕過雲樂安又怎麼樣？他若是知道雲樂安乃是純靈之體，和雲樂安雙修足以恢複修為，他會不心動嗎？”

“而你呢？你失去了龍骨，無法修煉，每次動用靈力都在損耗壽命，你活不長了……”

“可你的弟弟卻用着屬于你的龍骨風風光光的做他的少宮主！憑什麼？！”

“你難道不恨嗎？隻要你想，我可以讓你再次修煉，魔神宮算什麼？你終将成為至強者。”

扶微往後退了幾步，他急促的呼吸着，“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無形的力量開始将扶微心口的霜寒劍緩緩往外抽，那聲音得意地笑着：“這是你的心裡，我就是你啊！”

“奪回龍骨，你将是絕世奇才！什麼劍尊，什麼少宮主，終将匍匐在你的腳下！”

在扶微看不見的地方，一枚黑色的種子抵在了他的額前，一旦他心神動搖，心魔種便會瞬間刺入眉心與他融為一體。

胸口佩戴着碎玉的地方冰冷刺骨，扶微雙目漸漸失去神采，他太累了。

重生以來，他沒有一刻停歇，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師尊一旦知道他是滿手鮮血的魔族，還是最卑賤的魅魔，一定會将他逐出師門吧？

就這樣沉睡吧，他終于可以休息了，可是……

為什麼這麼不甘心呢？

當年，一人一劍殺出不見窟後，少年劍修将懷中似乎吓傻了的小魔族放了下來。

發現小魔族衣衫不整，少年闆着臉将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你家在哪裡？”

“……”

“你叫什麼名字？”

“……”

問了幾個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少年劍修以為這小魔族要麼是個啞巴要麼就是被吓傻了。

将小魔族放在還算安全的地方，少年打算離開，然而身後卻多了個一聲不吭的尾巴。

“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不能帶着你。”

“……”

“罷了。”

少年無奈，聽聞北荒有個人族魔族混居的地方，他打算先将小啞巴送過去。

路途不算近，小魔族體質弱，一人一魔走走歇歇。

再一次停下來恢複體力時，不久前新得了本命靈劍的少年劍修終于忍不住将劍拿出來擦拭。

忽然感到一副溫熱的身軀小心翼翼靠近，輕輕貼在了他的手臂上。

“這是什麼劍？”這聲音很小，卻非常清越動聽。

少年劍修動了動耳朵，不自然地往一旁挪了挪，“原來你會說話。”

“它叫‘霜寒’，殺氣很重，你不要太靠近。”

發覺小魔族非但沒有遠離，反而更靠近了些，少年隻好收劍入鞘。

“咕咕——”

幾日未曾進食的小魔族餓了。

“給，是甜的。”

從不遠處采了些果子，少年劍修将紅豔豔的果子遞給小魔族。

小魅魔慢慢伸手，從少年掌心接過那些異常紅潤的果子，這是在北荒也少有人吃的紅棘果，隻長在埋骨地附近，被視為不祥。

“等你開始修煉，也會有自己的本命劍。”

少年劍修此時還未長成日後冷淡寡言的性子，對于這個漂亮又怯弱的小魔族，他保持着耐心。

“我、我是魔族……我也能學劍嗎？”

吃着紅棘果，小魅魔用漆黑濕潤的眼睛看了少年劍修許久，怯怯開口。

他其實更想問魅魔也可以嗎？但是他不敢。

“正魔修亦是道友。”

少年劍修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沒開始開山收徒，如果你願意的話，日後可以來東陸找我。”

他将自己從前常用的且不久前才斬殺過不見窟邪魔修的劍遞過來，“拿着吧，終有一天，你可以用劍保護自己。”

……

“啪——”

清脆的碎裂聲，扶微胸前的“霜寒劍”寸寸龜裂，化為黑氣消散。

心魔不可置信道：“你……你怎麼可能……”

區區魅魔怎麼可能破的了讓無數大能折戟的心魔幻相？！

扶微睜開眼睛，一手握劍，在黑暗中準确無誤地刺中了心魔本體。

他冷冷道：“你确實很會蠱惑人心，可惜你犯了一個錯誤。”

“上一世，殺我的絕不會是師尊。”

“霜寒劍留下的傷口刻在靈魂上，即便是輪回轉世也不會消散。”扶微扯開領口，白皙光潔的右胸沒有任何傷痕。

不論是當年将他從魔窟中抱走、遞給他紅棘果、送他護身靈劍的少年劍修，還是如今那個桃花下舞劍、送他玉佩收他為徒、秘境中背着他的霜寒劍尊……

扶微永遠不會懷疑葉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