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樂安坐在桌前,左右分别是翟亭之和殷景曜,他和翟亭之挨得很近,身體卻側向了殷景曜的方向。
“師姐,你不知道,當時在秘境裡面可兇險了,多虧了殷道友救了我們。”
雲樂安笑容燦爛,正繪聲繪色地同紀真儀講述秘境中的情形,翟亭之也附和了幾句。
可紀真儀卻越發沉默起來,她發現自己完全插不進這場閑談中。
不知道為什麼,翟師兄和雲師弟每一個眼神接觸都讓她心裡悶悶的,似乎在她不曾察覺的時候,有什麼東西悄然發生了變化。
紀真儀盯着面前茶杯中漂浮的茶葉,悶頭喝了口茶,一擡頭卻看見葉霜寒正拿着裝滿點心的托盤踏進了院中。
“師尊……”
發現葉霜寒神情冰寒,紀真儀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夜冷月下的血色身影,她心中一跳,下意識站了起來。
見到葉霜寒,衆人反應各不相同。
翟亭之明顯緊張起來,而雲樂安似乎是學乖了,他神情自然地問好,臉上帶着乖順的笑容。
殷景曜則是沒精打采地招呼了一聲,勉勉強強維持着霜寒劍尊仰慕者的形象。
扶微說是閉關,其實已經暗地裡離開東陸前往北荒。
對于殷景曜來說,好不容易和哥哥相聚,就再次分别,他現在苦悶極了。
而殷景曜之所以跑來洗劍峰,是為了完成扶微臨行前的囑托。
扶微不想紀真儀一直被蒙在鼓裡,因此讓殷景曜找機會透露翟亭之和雲樂安雙修的事情,所以他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接近雲樂安。
葉霜寒将托盤放到桌上,“嗒”的一聲輕響卻讓翟亭之心驚肉跳了起來。
師尊怎麼會來這裡,難道他要告訴真儀嗎?
“你們……”
“師尊!”
葉霜寒剛開口,翟亭之猛地打斷了他,他忽然大聲說話,吓了紀真儀一跳。
“師兄,怎麼了?”
翟亭之臉色白了幾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和雲樂安過于親近的距離,于是不着痕迹地往紀真儀身邊靠了靠,“沒、沒什麼……隻是想着師尊将要閉關,怎麼有空來這裡。”
不錯,洗劍峰中隻有扶微知道葉霜寒将要去北荒,宗門中知道的人也極少,葉霜寒對外說的都是自己要閉關。
紀真儀不明所以,師尊又不是第一次閉關,師兄怎麼這個反應?
她疑惑地看着翟亭之,又看看葉霜寒,不解地歪了歪頭。
殷景曜這個魔族在這裡,葉霜寒怎麼也不會在這個場合說出來,他在想怎麼告訴紀真儀,這時殷景曜卻開口了。
“原來劍尊要閉關啊,我還打算這段時間同劍尊請教劍法呢,真是可惜。”
殷景曜抱着手臂,用一種看好戲的心态含笑道,“想來劍尊應當有事要叮囑幾位道友,我就不打擾了。”
他不着痕迹地掃了眼翟亭之,嘴角勾起惡意的微笑,忽然傾身靠近了雲樂安,在他耳邊柔聲道:“樂安,明日我再來找你。”
發現雲樂安微微紅了臉,眼神回避,翟亭之心中一股怒氣湧起,他放在膝上的手緩緩攥成拳。
殷景曜餘光瞥見這一幕後笑容加深了些,他揚長而去。
哥哥啊哥哥,你如此聰明,但卻看不明白人心,更不懂情之一字。
如果想讓紀真儀對翟亭之死心,那就得讓翟亭之心裡這把火燒得再大一些。
這兩天殷景曜已經看出來了,紀真儀對翟亭之的愛慕是克制在心裡的,他們兩人私底下的事情她也從不拿到明面上說,而且兩人并非道侶,就算翟亭之和雲樂安雙修,她其實根本沒有立場指責。
可如果翟亭之放下一貫的溫和有禮,表現出對雲樂安的在乎,甚至為了雲樂安暴露出嫉妒的嘴臉,那紀真儀該當如何呢?
魔族一向縱情恣意,在殷景曜看來,扶微想用翟亭之和雲樂安雙修一事讓紀真儀死心實在是太天真了,倘若翟亭之拿出中了媚藥之類的借口,紀真儀說不定還會原諒。
畢竟雙修不過是身體上的糾纏罷了,可如果發現翟亭之深深愛上了雲樂安,那就不一樣了。
扶微擔心他在意的師姐因為翟亭之而痛苦,所以猶豫着如何解決這件事,可殷景曜不會。
如果哥哥在,他一定不會允許自己用這樣激烈的方式讓紀真儀死心吧?
殷景曜惡劣地想,可是哥哥現在不在呢……
況且他們三個人的事情和他這個無辜的魔族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才是哥哥最在乎的弟弟,什麼師兄、師姐,不過是不相幹的人罷了。
他絕不允許有人在哥哥心中的地位超過自己。
轉過身的殷景曜一瞬間就收起了笑容,他陰沉着臉,眼中滿是嗜血的欲望,這才是魔神宮衆魔修所熟悉的少宮主一貫的樣子。
别讓我知道哥哥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我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