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殷景曜低聲應了,他扶着扶微的肩膀,眼神複雜。
哥哥剛到魔神宮時很是瘦弱,後來他們同吃同住,漸漸養得有氣色了些,可多年不見,哥哥的身體比起當年又瘦了,肩膀的骨頭硌得殷景曜透不過氣來。
這些年,哥哥一個人在外面到底都遭遇了什麼?
扶微閉目調息片刻後,才擡眼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天恒宗每個峰頭都有禁制,外人不得擅闖。
提到這個,殷景曜表情有些僵硬,他目光躲閃,慢吞吞地拿出一個木牌,其上氣息正是方才他還喊打喊殺的雲樂安留下的。
因着殷景曜救過自己,也因着某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心思,雲樂安對殷景曜的态度十分友好,殷景曜隻略微提了一句,他就主動邀請殷景曜來洗劍峰做客。
隻是雲樂安沒想到的是,殷景曜真正想要見的人不是他。
見扶微面無表情,殷景曜連忙解釋,“哥,我隻是利用他來找你罷了,你别生氣。”
扶微皺了皺眉,有些厭煩道:“我說了,不是他,我為何要生氣?”
這個時候也不想細究殷景曜翻窗的事情,扶微追問道:“他和翟亭之雙修的事情,你如何知道?”
“他們二人身上氣息糅雜交融……不光是我,那個叫葉霜寒的劍修也看出來了。”
殷景曜小心觑着扶微臉色。
原來如此。
怪不得師尊要單獨和翟亭之說話,隻怕師尊也明白紀真儀對翟亭之的情思。
想到這裡,扶微呼吸略微急促起來,師尊如此敏銳,會不會也發現了他那醜陋的心思?
不,不會的,師尊待他态度并無不同,應當沒有發現……
強行壓下不安,扶微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在秘境中他們約好不暴露關系,殷景曜雖然行事肆意,但并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東陸蓬萊島和鏡靈宗的神器接連失竊,父親将這個消息傳訊告知了我。”殷景曜這才想起來正事。
魔神宮同樣擁有神器,因此也得到了消息。
雖說正魔修和人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在神器一事上,魔神宮也是同其他擁有神器的宗門站在一處的,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下手的目标會不會是魔神宮的昊天鐘。
“你那個師父倒是誤打誤撞,先一步将問心劍放在所有人都可以取的地方,這樣一來幕後之人應當不會着急對問心劍下手,天恒宗也有時間做好準備。”
“聽說這幾個宗門打算尋找北荒的鎮靈鼎……”
說到這裡,殷景曜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
扶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宮主傳訊,恐怕不止是告訴你這些消息吧?魔神宮也想要鎮靈鼎,而在北荒生活過的我是最好的人選。”
扶微并沒有稱呼那人為父親,方才殷景曜提到容夫人時,他也沒有絲毫動容之色。
注意到這一點,殷景曜眼神黯淡了幾分,他忍不住辯解道:“父親隻是提了一句,并非強行讓你……”
“我去。”扶微毫不猶豫。
“讓在北荒的魔神宮根據點裡的魔修全部聽命于我,我會帶來鎮靈鼎的下落。”
殷景曜忙道:“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留在天恒宗。”
扶微雖然離開了魔神宮,但他非常聰明,如今擁有神器的幾大宗門不可能全然互相信任,他們會比以往更加戒備對方,而身為魔修宗門的魔神宮更是會被其他幾個宗門注意。
“留在天恒宗更方便掌握這些宗門的動向,也能撇開魔神宮和神器失竊一事的幹系。”
扶微深深望進殷景曜的眼底,“想必宮主也是這麼囑咐你的吧?”
“……”
殷景曜沉默片刻,苦笑道:“果然瞞不住你。”
當年他不能修煉,拖着一副病弱身體當那個名不副實的少宮主時,時常在想,如果哥哥是少宮主就好了。
哥哥離開魔神宮這麼多年,仍舊能敏銳感知到父親的想法,盡管壓制了修為,但殷景曜卻覺得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還是那個從血海中殺出來、令衆魔修拜服的影刃之主。
“我現在的修為不夠,把魔靈珠給我。”
沒有人比扶微更清楚北荒的危險,想要幫到師尊,他如今的修為遠遠不夠。
但失去龍骨後,扶微隻有元嬰期的空殼,就算不需要耗費魔力僞裝成人修、不壓制魔族身份,他也無法發揮從前的全部實力。
魔靈珠是魔修儲存魔力的一種方式,殷景曜來到東陸,宮主和二宮主定然會給他不少保命的法寶,很大可能會給他存有自己魔力的魔靈珠。
殷景曜沒有絲毫猶豫,他将一個儲物戒放入扶微手心,這裡面不僅有父親和母親給他的魔靈珠,還有許多珍貴法寶。
“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殷景曜有些茫然,難道自己來到這裡,就是為了看哥哥再次犯險嗎?
可是他完全沒有辦法,他從來阻止不了哥哥的腳步,這一點,百年前,他就再清楚不過了。
殷景曜不知道的是,扶微毫無波瀾的表象下,内心是喜悅的。
師尊去北荒定然是為了鎮靈鼎,而他對北荒十分熟悉,也許可以幫到師尊。
而且……
扶微握緊了儲物戒,他終于可以用真實面貌出現在師尊面前了。
師尊還會記得當年自己救下的弱小魔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