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下罡風淩冽,扶微運轉靈力包裹住身體,但仍舊被罡風擊打出道道傷痕,渾身血迹斑斑。
他一聲不吭扛下了,飛速下墜的身體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落到了地面。
大概是個極深的洞穴,四周一片黑暗,師尊、金鳳,全都不見蹤迹。
扶微拭去嘴角血絲,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崩潰的邊緣,所幸尚且還能壓制住體内的血脈躁動。
當年他的容貌和全部的魔力都被封印到了魔靈珠中,而他離開魔神宮,遠走東陸,化身為煉氣期人修進入了天恒宗。
這是一場新生,隻要繼續待在天恒宗,不論多少年,總有靠近師尊的機會。
現在終于夢想成真,可是他和師尊終究殊途,他已經吸收了魔靈珠,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到元嬰期魔修的境界,到那時就算能隐藏住身份,但若繼續和師尊朝夕相處,恐怕遲早會有身份暴露的一天。
魔族身份一直讓扶微如鲠在喉,若是普通正魔道修士便罷了,可他偏偏是……魅魔。
魅魔從誕生到成形的時間非常漫長,大多數魅魔夭折于長成中,因此數量極少,他們性情懵懂無法修煉,但容貌皆為絕色,天生适合承歡,是高階魔修才能享有的禁脔。
一般魅魔是極難和其他種族結合誕生孩子的,但扶微是個例外。
扶微的母親和如今正魔道的最強者一同誕育出了他,因着體内的另一半血脈,扶微和一般的魅魔有些不一樣。他漸漸長大成人,可以和正常魔修一般修煉,甚至速度極快,說是天縱奇才也不為過。
但那又如何?高貴的魔族豈能有卑微的魅魔後代?
扶微越是強,那些反對的聲音就越多……
從離開魔神宮的那一天開始,扶微就什麼都沒有了。
天賦、魔力、兄弟、父親全都離他而去,甚至是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也一并失去了。
“我隻有師尊了……”
扶微喃喃道,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努力辨别空氣中的靈力波動,想要找到葉霜寒。
“我絕不能……失去師尊。”
身體上的無數傷痕溢出血液,一滴滴滴落在地上,黑暗中很快傳來淡淡的血腥味,扶微感覺不到疼痛,不知走了多久,洞穴某個方向爆發出一道火光,伴随着一道凄厲的鳴叫聲。
是金鳳!
扶微快速朝那個方向趕去,隻見一隻碩大的金鳳正狂亂地揮動着翅膀,周身不斷有火焰飛射,風和火的作用下,這裡幾乎變成了一片火海。
扶微忍耐着高溫,在金鳳前方辨認出了葉霜寒的身影。
他心中一喜,但沒有出聲呼喚,以免讓師尊分心,目光緊緊盯着戰局,思考自己如何能夠幫到師尊。
隻見葉霜寒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紅,實際上以他如今金丹期的修為能在金鳳的襲擊下堅持這麼久已經是個奇迹,但他如今也是強弩之末。
唯有激活陣法才有一線生機。
葉霜寒感受着腳下的震動,這處禁地乃是一處封魔之地,若是封魔大陣啟動,那麼不論是人修、妖修亦或是魔修都會被壓制。
這裡雖然位于泣血林後方,但金鳳一族從來不會踏足,它們知道這裡的危險,但顯然這一隻目睹同族死亡的金鳳已經失去理智。
但封魔大陣啟動需要契機,葉霜寒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在狂暴的金鳳面前撐到那一刻。
“唰——”
利爪刺穿葉霜寒的肩膀,他神色不動,揮劍重重斬向金鳳利爪,金鳳吃痛松開,一指卻斷在了葉霜寒肩頭。
金丹期的修為,還是差了些,雷劫帶來的傷勢一直沒有完全恢複,在金鳳的攻勢下,葉霜寒的靈力終于漸漸耗盡,而封魔大陣卻仍舊沒有開啟。
恐怕要折在這裡了。
亭之已是金丹期,足夠在天恒立足,真儀有蓬萊島這個後盾也是前途無憂,隻是那個剛入門的小弟子……
葉霜寒心中長歎,果然不應該沖動将他收入門下,可是面對扶微那雙期盼的眼睛,他實在不忍心拒絕。
那夜,紀真儀問他要不要将扶微收為弟子時,葉霜寒确實不打算收,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若是真的收下扶微,也許是害了他。
“不必。”
說完這句話,看到門縫中扶微那雙驟然黯淡下去的眼睛,葉霜寒終究還是松了口。
隻是不想讓那個小魔族失望而已。
可惜,也許自己不能再護着他了……
霜寒劍脫手而出,金鳳長鳴一聲,俯沖而下,似要将這個人修撕扯成碎片。
“砰!”
水流卷起,擋住了撲向葉霜寒的洶湧烈焰。
“師尊,接劍!”
借着水流的幫助,扶微縱身掠起,踏着山壁,拔下遠處霜寒劍,準确無誤地将劍擲向葉霜寒。
“你怎會在此!”
葉霜寒頭一次感到了驚怒,哪怕是一場莫名的雷劫将自己打為金丹期,他從沒有像這般失去冷靜。
這是什麼地方,扶微怎麼敢就這樣跟下來?!
但現在不是責問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徒弟的時候,事已至此,脫身要緊。
扶微是水靈根,冰與水的交融下,一時間金鳳氣焰被壓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