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柳為雪已經跑得沒影的方向，金十三腦子裡蒙着暈暈乎乎的霧水。

為雪今天是……怎麼了？

山裡的夜風總會起的很大。

寒意從樹的枝幹滲透出來，在空氣裡結上一層冰涼的霜，婆娑的月影撩過紗霧的雲，林子裡斑駁的光隐隐戳戳的忽閃忽現。

紅狐被金十三安置好之後，柳為雪還是沒有回來。

心裡突起惴惴的忐忑。

穿過那垂着小瀑布的石橋，金十三在眼前的分岔路口停住了。

柳為雪會去哪裡？

身後拂過的風輕揚衣袖，似乎在催促金十三趕快做決定，走哪條路。

梨花林。

金十三腦子裡突的閃出那天踉跄奔向自己的白狐。

當時的柳為雪就那麼小小一隻，渾身的血把雪白的毛色染成一縷一縷的，驚慌的綠瞳裡擡眼看向自己的時候，金十三這麼記性不好的家夥，都記住了那雙眼睛。

很漂亮，也很獨特的眼睛。

所以當化形的柳為雪站在自己面前，金十三能很快的就記起，這隻獨特的小狐狸。

柳為雪好像不開心了。

金十三邊朝梨花林走去，腦子裡邊慢慢想着，終于反應過來這件事情。

可是，為什麼？

金十三想着找到柳為雪，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半夜一個人跑出去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更何況現在還有人族在這山裡晃蕩。

柳為雪的白色耳朵在黑夜裡很清晰的就入了視線。

梨花林經過這幾天的風吹，梨花凋零的差不多了，樹的枝丫上已經冒出了鵝黃的葉，地上散落的花瓣也都已經被蓬□□來的草灌遮掩的看不太清了。

所以金十三一眼就能看到樹墩子旁窩成一團的柳為雪。

原來狐狸生氣起來，也會鼓囊囊的把自己搞成一個毛絨大團子。

金十三步子放的更緩了些，等走到了柳為雪身旁，也沒見這團氣包包擡頭看一眼自己。

空氣裡彌漫着濃烈的酒香氣。

這是金十三蹲下身子時才從空氣裡嗅到的。

是自己埋在樹底下的梨花釀。

而且是那壇埋了有些年頭的。

這小狐狸鼻子還是很靈的。

金十三伸手拿手指戳了戳柳為雪的耳朵。

不勝酒力還喝了整整一壇，難怪會團在這裡悶頭不吭聲，敢情是偷喝了自己的酒然後被醉倒在這裡了。

被摸的耳朵感受到了癢意，快速動了兩下，似乎在躲避金十三探過來的手指。

“為雪，我們回去睡，這裡太冷了。”

金十三一看那深埋着的頭又往離自己遠的地方偏了偏，就知道柳為雪沒醉到沒有意識。

這家夥還在生氣。

金十三用哄孩子似的語氣試圖把柳為雪的注意力轉移。

“你是不是也給别人喝你的血？你是不是對每一隻小狐狸都這樣？你是不是都會給他們做飯，給他們衣服穿，都會收留他們，和他們一起睡覺……是不是，是不是……”

柳為雪擡頭的瞬間，濕漉漉的睫毛撞進金十三的眼眶，同時，金十三也被柳為雪一連串的帶着哭腔的問題問的有點懵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

金十三看見柳為雪啪嗒啪嗒砸下來的眼淚也顧不得想那麼多，雙手捧過柳為雪的臉就想先把這個委屈巴巴的小狐狸的眼淚擦了。

柳為雪的臉頰燙極了。

酒氣在柳為雪的臉上渡了一層绯紅，金十三手指觸過去的刹那，熾熱的溫度就透過指尖瞬間傳達到心底，撲通撲通的，金十三感覺自己突然就慌極了，心跳的很快，沒由來的快。

“我……沒有……”

金十三不知道自己開口在否認什麼。

總之，腦子裡下達的話還沒經過思考就被劇烈的心跳聲搶先一步的送至嘴邊。

輕而易舉的就被金十三說了出來。

“真的？”

醉了的柳為雪還是疑心很重的打量着不敢看向自己的金十三。

“嗯。”

沒等金十三把肯定的頭點完，唇上猛的貼上一片柔軟，灼燒着嘴唇的紋理，月光映在兩人的側臉上，剪出來的影子，鼻尖緊挨着鼻尖。

唇緊貼着唇。

平靜的水面頃刻間卷起駭浪，朦胧的綠眸上擡視線，對上了那雙驟然放大的瞳孔，裡面厚厚的冰層下裹着洶湧的洋流。

就這樣輕啄了一下，柳為雪很快就退了回去。

試探的眼神悄悄觀察着剛剛被自己染指的神明。

那剛湧起來的浪瞬間就平息了。

甚至再看不見波瀾的褶皺。

金十三整個人都是空掉的。

小狐狸對自己幹了什麼？為什麼自己突然之間混亂的有點不清醒了？

“十三隻對我一個人這樣好，可以嗎？”

兩人之間靜默了很久，金十三的衣袖被扯住，柳為雪撒嬌般的聲音低低的傳到金十三的耳朵裡。

酥酥麻麻的。

“好……”

金十三知道，隻要答應好，柳為雪就不會生氣了。

外面的溫度越來越低了，再不帶柳為雪回去，以柳為雪身上那單薄的衣服，明天一定會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