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回到家,感覺身體格外沉重。
成功壓制白亞純靠運氣,無論是他的身手還是體能,都很拉胯。
再加上花房溫度比室外高,冷熱交替下,他感覺有些四肢乏力。
估計睡一覺就好了。
……
根本好不了!
感冒有些加重,林旭今天難得地打車上學。
他也想請假,可臨近遊園會,話劇排演正緊鑼密鼓地進行中,隻能排練完再去醫務室拿些藥。
意料之中地,白亞參演了話劇,角色正是皇太子——将英雄淪為棄子的王。
在舞台燈光的作用下,金發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無論是從形象或氣質上來看,他都和角色無比契合。
可那運籌帷幄的神色陡然破裂,白亞終于見到令他昨夜輾轉反側的人——
臉色不大好,白皙的臉頰比往日更加蒼白,眼眶竟有些泛紅,向來飽滿瑩潤的嘴唇幹燥異常。
對方的部分早已結束,可還是靜靜地坐在觀衆席上。
白亞忽然有些緊張:是在看我嗎?
可惜隐秘的雀躍隻存在一瞬,隻見林旭朝着立于舞台中心的“貞德”走去。
一直關注對方的江晚逸見狀,連忙走到舞台邊緣緩緩蹲下身子。
溫和的眼眸令人感到如沐春風,林旭注視着那雙銀曜石一般的眼睛:“我去趟醫務室,你結束得早可以先過去。”
聽見這話,江晚逸略顯焦急:“嚴不嚴重?我陪你一起……”
眼前人關切的神色讓人心下一暖:“沒事,小感冒,你先好好排練,待會兒花房見。”
江晚逸頓感自責,一定是昨天他那莽撞行徑導緻的。
為了和林旭多相處,他以對植被生長感興趣為由,提議一同去做課後服務。
本想陪人一起去醫務室,但眼下實在抽不開身,隻能歉疚地點點頭:“那排練完我就來找你。”
白亞看着兩人的互動,感覺心頭泛起細密的酸澀。
他忽然有些看對方不順眼,自然而然地抛出一連串話語:
“你什麼時候對料理花房感興趣了?”
“看來你們貧困生……為了學分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如果喜歡,我這就安排你下星期過去。”
白亞一邊說,一邊轉動着手上的戒指,有些圓潤的犬齒随着輕蔑的笑容若隐若現。
江晚逸挂起禮貌的微笑:“謝謝會長,這些小事還不勞煩你挂心。”
白亞并未理會江晚逸,隻執拗地看着那個離去的身影。
*
林旭隻感覺腦袋裡像塞了一團棉花,越走感覺身體越沉重。
推開醫務室,果然又看見了“程知一”。
這人今天沒戴眼鏡,黑發綠眼像極了童話故事裡巫師的黑貓。
“程知一”冷漠地詢問着症狀,對方今天有些奇怪,和之前善解人意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38.9的溫度計,原以為是小感冒,沒想到竟然發燒了?
看人熟練地拿起吊瓶和針水準備紮針,林旭瞳孔一縮:“你會用嗎?”
對方自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還想追問的聲音攸地被針尖壓下。
好像不怎麼疼?
他真會啊!
剛想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卻在擡頭的瞬間止住話頭。
可能是燒昏頭了,不然為什麼和“程知一”對視會感覺汗毛倒立?
他的頭發好像拉直了?
不,這不是重點。
祖母綠的眼眸發着幽光。
被盯着的時候……
有一種被纏繞的感覺。
看起來不像黑貓,反而像一條黑蛇。
“程知一?”
少年妄圖通過聲音來确認此刻的真實。
依舊無應答……
眼皮逐漸開始打架,意識越來越飄忽不定,光怪陸離的思緒定格在最後一刻:
“我是程知熠。”
意識繼續下沉:
我知道你是“程知一”
……
随着門的開合,一陣穿堂風吹起床簾,潔白的襯布被掀開一角。
蒼白羸弱的少年軟軟地陷進床心,陽光為他蒙上一層面紗。
在程知許看來,除了他“親愛”的哥哥,一切都恰到好處。
“你該反思下自己稀爛的品味。”程知熠一邊戳着他弟弟打石膏的手臂,一邊拉開抽屜掏出一支記号筆。
隻見他在石膏上寫下髒話:****。
看着那張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臉,程知許揚手就是一巴掌:“又在說什麼瘋話?”
好哥哥頂了頂腮幫子,回勾住眼鏡鍊:“你在我這讨不到好。”
程知許望着石膏上的“****”譏諷一笑:“說的像讨好你——就讨得到好一樣。”
程知熠嗤笑一聲:
“技不如人就少裝可憐,活該。”
忽然,床簾背後傳來動靜。
隻見少年眉頭緊皺,臉色愈發蒼白透明,他好像夢魇了,不停掙紮的雙手導緻吊針回血。
鮮紅的血液、绯紅的雙頰、殷紅幹裂的嘴唇,病床上的人像一副瑰麗的畫卷。
程知許有些眼熱:“我的眼光向來很好,那雙眼睛就是絕佳的收藏。”
聞言,程知熠把眼鏡挂回石膏上,眼裡迸發出興奮的光彩。
他的好弟弟并未表态……
自己喜歡實驗,程知許喜歡收藏。
除了窩裡鬥,也沒什麼不良嗜好。
這是獨屬于他們的遊戲。
二人的終極目标高度一緻:搞死對方。
*
白亞一直神遊天外,等意識回籠的那刻才發現自己站在醫務室門口。
他扶住門把手,犬牙不安地上下輕咬:
這樣會不會太荒謬了?
昨天才被人罵完今天就來探病?
他什麼時候這麼窩囊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
沒錯!
林旭昨天傷了他!
自己是來“找麻煩”!
他輕哼着話劇的配樂,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整個人散發着輕快的氣息。
但才推開門就看見兩個神經病,不是罵人,單純是字面意思。
學院裡稱家世顯赫的他們為F4,但四人的和諧僅限于表面關系,顧澤辰暴躁且愚蠢,程家兄弟更是不正常,酷愛玩自相殘殺的遊戲。
聽說最狠的一次,程知許把他哥撞失憶了,還把人丢去自家福利院遛了一年。
具體的不太清楚,但在他看來,除了自己,這三個人無一例外都是**。
不知道是怎麼被神化成那樣的?
想想論壇上的内容就倒胃口。
剛想忽略二人,卻看見程知熠手上拿着一支針劑,他敏銳地感覺不太對勁。
白亞猛地掀開床簾,發現林旭的手被醫用綁帶固定在床沿處。少年的額發被微微汗濕,光潔的鼻頭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好看的眉眼緊緊雜糅成一團,眼淚大滴地滾落,雙頰泛着不自然的潮紅。
白亞感覺心髒被狠狠捶打了一下,少年不該是這幅羸弱易碎的模樣,他明明是狡黠且銳利的,就像一把不易彎折的上好弓弩。
一定是那個瘋子……
他清楚,學院裡的流浪貓,偶爾會被一時興起的程知熠抓去做實驗,但礙于兩家的利害關系也未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