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是她的畢業照,當時她二十二歲,所以說,三年前,明遠深就已經見過她了?
但她為什麼沒有一點印象呢?
是,偷拍嗎?
可是他為什麼?
方雅甯眼睫跟着紛亂的思緒飛快地顫着,眉間也跟着擰起來:
“所以,那天在飯店,不是我們兩人第一次見面?”
“是。”
這次明遠深答得更快。
見過,
他們兩,見過。
可是是什麼時候,為什麼自己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印象呢?
雖說自己有些臉盲,但不至于完全不記得曾經見過明遠深啊。
明遠深看着方雅甯因為疑惑而凝起的雙眸,隻覺得心尖一口悠長的氣息如同開閘放水般傾瀉出來——
他一直在想着找一個合适的時機将所有事情全盤脫出,其實已經計劃了一大半了,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或許今天,就是老天爺給他挑的時機。
想到這兒,明遠深也不再猶豫,舔了下嘴唇:“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又大跨步重新往樓上走去。
方雅甯站在原地,神思還處在疑惑和驚訝的混沌中沒回過神兒呢,明遠深就已經去而複返,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手上多了個東西。
淡藍色的,小小的一塊兒,像是布。
方雅甯還沒反應過來,明遠深就已經過來,擡手将東西遞到她眼前,沒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她将東西拿過去。
她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伸手将東西接了過來。
等布料挨着掌心送到眼前,方雅甯一下便愣住了——
這東西,怎麼這麼眼熟啊?
她如此想着,手指微動,将交疊着的布料一角掀開。
淡藍色的布料因為保存良好并未有半分褪色,連帶着角落那一塊兒的刺繡也顯得格外光亮,深藍色的線,繡着的,是一個“方”字。
“這不是,”
方雅甯整個人頓時緊繃起來,呼吸都跟着凝住:“我的手絹嗎?”
方雅甯的外婆是個很喜歡這些物件的人,所以也給她做了一個,從南方搬回來的時候她也是一直帶着的,但後來...
後來就...
方雅甯眼眉跳了下,
她記得,後來這塊兒手帕就丢了,
而且就是在,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參加宴會之後,
丢的。
“這才是,”
明遠深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語氣是平淡的,但卻蘊着能夠讓人心跳加快的情緒:
“我們第一次見面。”
方雅甯定在原地,像是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又像是被其中的信息驚到無言,隻一雙漆黑的眼瞳無措間閃爍着驚訝地看着明遠深,片刻,微微分開唇,聲音幹澀地:
“所以,所以,你就是...”
明遠深垂着眼睛,眼瞳裡的溫情如水,一絲一縷地流淌出來,順着方雅甯的皮膚攀延而上:
“是我。”
“我就是那個,給你指路的,”
“好心人。”
“轟”地一聲,如同洪水倒灌,方雅甯隻覺得一口呼吸卡在氣管中間,不上不下的,像是火焰般灼灼地燒起來。
她盯着明遠深,眼睫不受控地輕顫着,嘴唇嗫嚅了兩下,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卻還是将所有話咽了回去。
明遠深見狀,輕抿了下唇,低聲道:
“那天你走了之後,我在樹叢邊上找到的,當時沒想到别的,隻想着等下次見到的時候,再還給你。”
“隻是後來...”
他聲音哽了下。
雖然明遠深當時年齡也不大,但已經被要求着學各種東西,宴會一結束就被爺爺帶着出了國,等再回來時已經過了大半個月。
他不是沒有看見手帕上繡着的那個“方”字,其實隻要開口詢問管家,立刻便能找到那個蹲在樹叢邊上哭得像個小花貓的女孩,但十一歲的明遠深,就是鬼使神差地,将這方手帕留下了。
完全沒道理的,留下了。
方雅甯聽不出,也沒有空餘的心思去分辨明遠深話中的情緒,她隻覺得一切就好像是夢,帶着濃濃的,不真實的朦胧感。
“當時?”
她咽了下嗓子,擡起眼睛,将明遠深的身影納入瞳孔中:“那後來呢?”
“後來你為什麼,不找機會把它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