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想辦法處理一下吧,我今晚臨時出差。還有什麼想說的?”
“沒有。”
“嗯。有電話打進來,先挂了。”
鸢五放下手機。靜靜握在手裡。
警車開了過來,警衛靠近準備押人上車。這時,河堤上走來一個戴貝雷帽的男人,擡了擡手把警衛叫過去,兩人站在河畔交談起來。
男人身後跟着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看上去神情迷糊,時不時輕微咳嗽聲,似乎是吹了冷風。
鸢五離他們隔着一段距離,聽不清具體說什麼,但看到警衛身形忽然一,然後大幅度點了點頭,恍然明了的樣子。
那個小女孩站了會兒也像清醒過來,比劃着小胳膊向警衛解釋起什麼,從衣兜裡取出一個小錢包。
鸢五猜出那是妮妮,之前和哭泣的那孩子一起跳皮筋。隻見幾名警衛聚在一起,商量片刻朝鸢五走過來,撓了撓頭很不好意思地說:
“好像鬧了點誤會。你是陪小姑娘來找錢包的嗎?那位先生看到一點事情經過,和我們說了情況。”
“河邊監控也調出來了,圍欄确實不是你弄斷的,可能之前安裝時受損彎折,結果被你們一撞倒了下來。幸好你抱着小姑娘躲開了。
“我們誤判了情況,還請你原諒……”
鸢五看着他們,輕輕“嗯”了一聲。他其實有些心驚,河邊居然裝了監控,如果監控視頻裡觸手入鏡,那鸢五可就不是去派出所這麼簡單了。
或許,就連圍欄也是觸手掰斷的,隻是因為速度太快或角度問題沒有拍到。警衛看過監控,沒發現河水裡冒出來什麼東西,鸢五之前的判斷不正确。
他垂下眼睛。看見妮妮叽叽喳喳和小夥伴講話,她的衣領沾着一道淡紅色痕迹,像是滴落的果醬,讓鸢五不由失神地注視片刻。
他接受了警衛們的道歉。作為私下補償,硬被塞了兩百塊錢和幾大包零食水果,在囤貨時期也算得上硬貨。離開河堤時,鸢五向河堤旁戴貝雷帽的男人低聲緻謝。對方淡淡點頭,直到看着鸢五走遠,一轉身快步消失在街道裡。
回家過後,鸢五簡單給自己做了頓午餐。吃飯時觸手似乎跑出來了一會兒,鸢五沒太留意,隻感覺一陣柔軟的觸感從膝蓋上傳來,之前摔傷的部位被吸盤輕輕包住,纖細溫潤的感覺怪異地撓動人心。
下午時,他勉強打開筆電繼續翻譯字幕,手中鍵盤敲得有如暴雨流瀉,但鸢五靜不下心,腦袋裡像打彈珠一樣,有個聲音左蹦右撞到處回彈:
今晚臨時出差。很忙。
有什麼必須要我做的嗎?
“嘩啦!”鸢五一推凳子,忍無可忍,從桌前站起來,反身走出卧室。
他推門走進淩喚的房間裡,拉開衣櫃,翻找起冬天穿的厚衣服。
淩喚今天回不了家了。去的地方很冷,要穿羽絨服,但身邊最厚的隻是一件棉服。
淩喚沒什麼必須要做的。但鸢五有,他要把衣服給淩喚送過去。櫃子角落包着一件羽絨服,鸢五拎出來,把那盒膏藥也塞進去。他提起裝衣服的袋子就去換鞋,背影挺得筆直,神鬼上身一樣有種不正常的精氣神。
淩喚上班的公司叫“u-DF”,前幾天在食堂打包袋上看到過。鸢五出門,反手從牆邊拎起一隻滑闆,腳尖微勾飛掠着打橫在地上。從河堤回來時,他拿到了訂制的freeride玻纖闆,正巧好風憑借力,送他快一點去附近的巴士站。
半年多沒滑過了,不過長闆刷街很穩,鸢五起跳快速上闆,闆面晃了晃也就沖鋒破浪地一路疾行起來。剛到車站,要搭乘的巴士恰好開遠了,受前一天下雨封路的影響,進入高峰期的街道逐漸擁堵,等來下一輛車不知要什麼時候。
鸢五沉眉。一咬牙,突然後跟猛踩,從站台飙出沖入單車道裡。他一個尾刹蕩闆,楔入來往騎行者的空隙,頭也不回繼續往前去。
那就直接滑到u-DF吧。巴士的時間信不過,鸢五自己還是信得過的。
六公裡的距離,冷面少年破穿長風霧霭,在左右支绌的車隙間逢源開路。眼裡隻有立在天邊的璀璨辦公樓,甚至沒看到街上形形色色人皆側目,為這疾風禦劍般的身姿或訝異或輕微皺眉。
隻因胸口有一股熱切想要傳達,不付諸真心便難以釋然。
來到u-DF所在的科技園,因為設有門禁,鸢五繞到停車場後門,長闆滑輪“咔哒”一聲從路沿的石階上錯過。
“啊。”
闆面蕩然歪斜,鸢五身形一舀從路上飛出去。
他反應很快,鋼闆核心緊收,展開手肘借力止住頹勢。可那盒膏藥從袋子裡甩出來,鸢五伸手去接,指尖被盒子角劃過,“刺啦”地撕掉了一小條皮膚。
鮮血灑出,把盒子浸得有些髒。不過,總算是送到地方了。
鸢五胸口伏動,取出手機,掐着流血的指尖給淩喚發消息:
“出發了嗎?”
“你現在哪裡?”
十多分鐘都沒有回複,電話也不接。正在這個時候,停車場内一輛越野啟動,幾個背着登山包的人打開後備箱,匆匆把紮營的帳篷、毛毯和幾袋食物放進去。
“如果要模拟蝴蝶翅膀的扇動,還是活體最有參考性。現在剛好趕上季節。”
其中一人拉開車門,轉頭向身後看過去:
“這次走得急,淩組長,需不需要先回家一趟,再拿點東西?”
“您現在出去租房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