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煙拿過手機,亮起的屏幕上閃爍着屬于五條悟的LINE頭像。
她按下了綠色的接通按鈕,手機屏幕上就顯示出了五條悟的臉。
“晚上好~東京現在的時間你應該還沒睡吧,”他在國外算好了時差才打來視頻,體貼程度較之十年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這些天都沒有我陪着你睡覺,會不會失眠?”
……好像有點太體貼了,當她是小孩子嗎?
“擔心過頭了吧,”春煙有些哭笑不得,“我隻是比你小七歲,不是七歲小孩。”
“不自覺地想多關心你一下,算是彌補……”五條悟頓了頓,話鋒陡轉,“彌補十年前的我那些不足。”
他好像有什麼話想說,硬生生地轉了個彎。
春煙想,或許,他原本想說的是……彌補十年後的源春煙。
很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随着攝取到的信息量越來越多,春煙反而更不敢問了。
她想,那一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心裡裝着疑慮,春煙也沒心情聊得時間太久,沒幾分鐘就挂斷了視頻電話。
第二天,她又去了高專。
這一次她沒有驚動任何人。
上次路過這裡的時候,春煙稍微觀察了一下那幢小閣樓周圍設下的帳。
這個帳,比起從外向内保護,優先加固了從内向外的防禦。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有進無出的環境。
如春煙所料,她很輕易地就進入了小閣樓。
閣樓的年代有些久遠,鞋子踩在木質的樓梯上時,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但裡面很幹淨,任何邊邊角角都纖塵不染,看起來經常有人打掃。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直到最頂層。
頂層的空氣是最清新的,高專後那片森林中吹來的風,夾雜着草木的清爽味道。
春煙站在閣樓頂層唯一的房間門口,深呼吸。
随後,她推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之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足有兩米高的透明水晶。
水晶飄浮在半空中,折射出的光線不算刺眼,但很漂亮。
春煙慢慢走上前去,那些光線漸散,露出了沉睡在水晶中的、一張美麗而熟悉的面孔——和她一模一樣的臉,是十年後的源春煙。
她穿着一套胭脂色的和服,腰封是很漂亮的淺金色,雙手交疊在身前,無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白色痕迹,是長年累月戴過婚戒的證明。
美中不足的是,那麼漂亮的臉上挂着兩串淚痕,洇濕了她的睫毛,有一種清冷的破碎感。
被封存在水晶裡的黑色長發根根分明,和服上用金線繡制的櫻花花瓣,在水晶中閃動着漂亮的光澤,讓女人看起來就好像一件昂貴的标本。
鬼使神差地,春煙伸出了手,想要隔着那層冰冷的水晶,去觸碰那個女人。
然而,當她的手快要落在水晶上的時候,一個骨骼分明的大手突然出現,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春煙。”
有人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這一刻,春煙的腦海中突然炸起了一聲驚雷般的聲響。
她僵着表情轉過頭,就看到本應在國外出差的男人,居然不聲不響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深色的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透他現在的表情。
她緊張得舌根發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妃知禮的墓碑、夜蛾正道的不忍、學生們的欲言又止……無數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如走馬燈般逐一閃過。
春煙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好像觸到了這個二十八歲的男人最痛的那片逆鱗。
緊接着,她聽見男人用一種略帶困擾的口吻說:“你太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