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五條君,”
春煙坐在餐廳的椅子上,看着圍繞在廚房中央島台忙碌的男人,有些好奇地問他,
“你結婚了嗎?”
她沒辦法自然而然地對這個二十八歲的男人直呼其名。
他是五條悟,但卻不是春煙所熟知的那個五條悟。
所以,春煙隻能勉勉強強稱他一聲“五條君”。
二十八歲的五條悟也沒有在意這件事,很自然地就習慣了她的稱呼。
“嗯……這個問題我想想,該怎麼回答呢,”
五條悟一邊思考着,一邊将剛剛煎好的旋風蛋餅鋪到炒飯上,又淋了一圈褐色的照燒醬料,然後才說——“結過。”
聽到他這個回答,春煙愣了一下。
她下意識皺了皺眉,然後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五條悟。
高大英俊的男人端着剛剛出鍋的蛋包飯,走到了餐桌前。
他的雙手分别端着一大一小兩隻白色的瓷盤,放在了春煙的面前和春煙的對面。
十年過去了,他不止廚藝進步的速度驚人,而且對她的飯量了如指掌。
“就是你想的那樣,”五條悟落座後,笑眯眯地說,“上個月離婚了。”
說話時,那雙蒼藍色的漂亮眼睛藏在了純黑色的墨鏡之後,臉上明明挂着笑意,卻讓人覺得有些悲傷。
春煙的本意,是想問問五條悟的妻子到底是誰。
畢竟,她真的和同父異母的妹妹關系很僵,結果卻吃了這麼大的一口瓜。
她讪讪地閉嘴,用飯堵住自己多餘的問題,生怕哪句話觸到五條悟的逆鱗。
可她的安靜并沒有換來五條悟的沉默,反倒讓他的興緻越發高漲了起來。
“你不繼續問了嗎?”五條悟好奇地問她。
“問什麼?”春煙看了看他,然後說,“這和我也沒什麼關系吧……”
“怎麼會沒關系呢,”五條悟敲了敲餐桌,然後将幹淨的勺子旋轉了方向,勺柄指向了春煙,又對她說,“因為,是春煙甩了我哦。”
春煙:……
春煙:…………?????!!!!!
救,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怎麼辦。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餐桌對面的五條悟,再回想起穿着羽織信誓旦旦要和自己結婚的少年。
這一刻,春煙突然覺得,自己對他的某些悲觀預期,是一種刻闆印象。
他真的兌現了他的諾言——哪怕是在床上說的。
實際上,和五條悟相識以來,春煙經常會有這種被刻闆印象裹挾的不适感。
她曾經和妃知禮讨論過這個問題。
妃知禮是春煙高一時的班主任。
她的授課能力一般,但在春煙高二時,竟然能夠力壓教學水平一流的夜蛾正道老師,成為了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校長。
春煙畢業那年,妃知禮成為了咒術界獨立組織“窗”的總負責人。
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人,戰力評級也不過是二級咒術師,居然在短短幾年内走到了這樣的高度。
“五條悟和其他人不一樣,然後呢?”妃知禮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嘲諷也沒有說教,隻是很客觀地陳述着一個事實,“春煙,這和你沒關系吧。”
“可是老師,我會覺得……”
“你覺得對不起他?”
妃知禮掀起眼皮,涼涼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反問:“那麼,你和他分手,然後聽從家中主母的安排,去禅院家做側室,怎麼樣?”
她一邊說,一邊分析着:“啊,我記得禅院家的少主比五條家的六眼小鬼還小一歲呢,和你的年齡也不太合适,源家的主母是打算讓你給那個酒鬼老頭做側室嗎?”
春煙:……
“有心思對五條悟覺得虧欠,不如想想自己的人生多麼凄慘吧。”
“春煙,你想讓你的母親抹去外室的身份,就一定要成為源家的家主。”
妃知禮擡起手中的魚骨折扇,輕輕地敲了敲春煙的額頭,然後說——
“這世界從未把權力給過女人,我們根本找不到向上爬的路。”
“想談公平,先讓禦三家的家主們做完變性手術再說。”
“我最驕傲的學生,你一定要比老師走得更遠。”
妃知禮的期盼如同用咒力下注的束縛,成為支撐着春煙走下去的動力之一。
她想不通未來的自己到底為什麼會離婚,如果說是因為被拆穿了僞裝,也應該是五條悟惱了她才對。
但五條悟卻說,是她甩了他……
“我們……我是說,未來的我們,為什麼……離婚?”
春煙小心翼翼地選擇着合适的詞句,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她不知道這樣問可不可以,但她實在是想知道答案。
“這個嘛……”五條悟故意将尾音拖長,不知是故意吊着她,還是真的沒想好該怎麼說。
純黑的墨鏡順着高挺的鼻梁滑下一截,露出了那雙比雨後晴空還要澄澈美麗的蒼藍色眼睛。
“你真的想知道?”
他這樣問她,眼眸深邃,音色低沉,但莫名讓人覺得慌張。
春煙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她從盤子裡夾了一塊奶油黃色的煎蛋,堵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