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調查組裡的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都想當然地開始讓一切朝着對萬年星有利的方向推進。
幻覺被打破,邱夢寒恍然間回神,終于看到了底下猙獰的真相。
對啊,明明是這麼重要的一個任務,就算看上去有些像是兒戲,實際卻關系了全星球乃至全宇宙的未來。
可面對着這樣重要的“谶言事件”,他們的關注點卻從想辦法完成任務,自然而然地開始轉變,認定了任務目标是個普通人,覺得他們的調查任務完全沒有意義,想要将萬年星這個最重要的任務目标從調查中分出去。
——這甚至不是任務嘗試後的結果,而是單純的主觀判斷。
特别是,作為“谶言事件”調查組的一份子,調查組内每一位警員都具備了充分的職業素養。
他們以前就辦過不少案子——其中案發現場格外慘烈的命案也不是沒有,完全能做到讓任務淩駕于個人情感之上。
但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們之中幾乎全部人都開始感情用事,甚至還有一些開始為任務目标着想,考慮一件事也會從萬年星的感受出發,想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想這件事是不是對他的污蔑。
而他們所有人,在這之前都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明明在任務下來後,他們的目标就該隻是完成任務,讓萬年星說出語意近似于“魔法恢複”之類的話。
——他們的任務明明隻該是這個。
邱夢寒細思恐極,越想越覺得後怕。
她開始回憶調查組内每一個警員的情況,同時努力回想這些人态度發生變化的開始。
但邱夢寒始終想不到對任務目标的情感,具體産生改變的節點。
相關的記憶莫名有些瑣碎,隻記得一切都想當然地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好像自從調查任務開始後,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可控了。
她的腦子裡總是時刻充滿恐懼。
隻是那份對于萬年星本身的恐懼,很快被“扛着風險冒險繼續調查,最後卻得不到成果”的害怕取代,最後讓她自然而然地開始生出想要放棄的想法。
其他同事則随着跟蹤的持續,開始覺得萬年星就是個普通學生,任務本身就沒有意義。
他們想要效仿江力學提供的線索,想要通過引起萬年星注意力的方式讓祂主動上前搭話,用最安全、也是最大程度減少彼此接觸的方式達成目标。
但在萬年星遠離了那些假裝路人談論“魔法恢複”相關話題的警員後,他們這個調查組的目标也開始從萬年星身上偏移,一度發展到現在想要放棄任務、徹底遠離萬年星的生活。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邱夢寒猛然驚覺,無論他們的想法是否和祂相同,甚至都不用萬年星額外說些什麼。
隻要産生接觸、隻要靠近一點、隻要視線相交、隻要目光觸碰,甚至都不用祂額外說些什麼,他們就自然而然地開始順應祂的想法,連他們自己都不會察覺到不對。
——哪怕祂的想法和他們最初的目标截然相反。
邱夢寒苦笑:“我知道了……我早該想到的,我們就不該跟蹤他,不該靠近祂。”
他們這些具備魔法潛能的魔法師,他們的靈性相比起普通人來說實在太高了,也太容易受到萬年星的影響了。
連如今對付詭異都需要額外錄取普通人作為輔警輔助,這種和萬年星直接産生交集的任務,她就該額外委托普通人幫忙跟蹤調查。
邱夢寒用力閉了閉眼,再睜眼是已經勉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你們的任務結束了。我之後會提交新的報告,對調查組内的成員進行更換。”
“在我們甚至還沒發覺的時候,調查組内絕大多數人就已經受到了他的影響,已經完全不适合繼續完成任務了。”
後悔沒用,她隻能想辦法減少萬年星對調查結果的影響。
隻是她這個盡可能冷靜思考後得到的結論,顯然沒辦法說服房間裡的其他人。
便衣警員嗤笑一聲:“什麼叫受到他的影響?他一個普通人能造成什麼影響?”
“剛才新通知你聽到了麼?有新的詭異出現了!”
“而就我們最近的調查結果來看,新詭異的出現和萬年星完全沒有關系!我們的判斷失誤本就讓學校裡的學生擔上了不必要的風險,同時還影響了一個普通學生的日常生活。”
“要我說,我們就該停止這個無意義的調查任務,讓一切在還沒對外界産生什麼重大影響的時候停下!”
邱夢寒:“誰知道祂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究竟有沒有說過類似的話呢……你能确保祂從始至終都沒說過和這件事相關的任何話嗎?你有證據表明祂和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産生關系嗎?”
這大概就是任務最困難的部分了,誰知道祂這輩子說了多少話、在什麼時候又和什麼人談論過什麼内容呢。
“你們還沒有發現嗎?你們都已經開始把感情帶進來任務裡,這明顯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