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淩藍轉了個身,不讓她對着自己正面。這一側,被壓着的頭發全都向下散開,幾乎擋住了整個後背。
他松開手,被壓了一會的眼周泛着紅,眸子裡也含了幾分水色。
不是累,不過是感到挫敗罷了。
沈蔚也沒再說話,靜靜攏了他長發,如綢如緞的黑絲在掌心流淌。她的手幫他梳着頭發,溫熱的指尖并未觸到他皮膚,卻好像又能夠想象得到。
發帶艱難的從他壓着的那側穿過,束起長發。沈蔚耐心打了個漂亮的結,像是不經意問:“為什麼要這麼拼命學機甲操作呢,明明是指揮系。”
她的聲音又輕又緩,不像問句,似随口一說。從第一次提到機甲,再到和他第一次一起訓練,再到現在,他許多次的下意識反應,她不是不好奇,隻是覺得還不到問的時候。
那麼現在呢,你會說嗎?
沈蔚收回手,内心并不抱期待。
衛淩藍卻轉身回她這側,光打在他的臉上,白得細膩的皮膚透出溫潤的暖意。黑如鴉羽的長睫掀起,他們目光相觸。
像卸下了所有僞裝的刺,他眼底的情緒十分平和。
沈蔚注視着他。
這一刻的衛淩藍不再冷漠,甚至說得上溫和。他就那樣看了一會,視線似乎沒有落點,最後回到對面這人身上。
正與他相望的這雙眼睛裡,經常有很多的笑意,看起來好像溫和得不像話,而他卻見過她眼底空泛的模樣。
好似什麼都不在乎,又會記住身邊人的一切。
他的視線又落在她的手上——很少用在攻擊上的、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毫無疑問,她的手也是很漂亮的,骨節修長,雖然某些部位有一層厚厚的繭,但并不顯得粗犷。
這樣一雙手,往往隻落在不同人柔軟的發頂。
又或是,他的身上。
這是一個強得讓他幾近仰望的人,卻又對他溫柔無比的人。
他想,如果是她的話,說出來也沒有關系。
衛淩藍看着沈蔚,紅潤的嘴唇幾度開合,還是說了出來:“因為我不喜歡指揮系。”
話開了頭,就容易了許多。
“我不喜歡指揮系,”他重複道,直起身,望進她的眼睛,“我從來不喜歡指揮,我隻想學機甲,我想轉系。但我不能。”
從未言明的,壓抑許久的、隻他一人知曉的笨重堅持,就這樣說了出來。衛淩藍内心感到一陣暢快,又湧上羞腆之感。
明明隻是說心裡話罷了,怎麼會這般讓人不好意思。
氣氛有些奇怪的旖旎。
他呼了口氣,白玉般的臉頰上浮出粉霞,纖細的脖頸往右偏,将所有表情都藏了起來。他的容貌本就昳麗,這一臉紅,嬌嫩似花中仙,美麗如水中月。
沈蔚卻沒有回應,少見的狼狽出現在她身上。她沒忍住轉過身,哭笑不得。衛淩藍是不是完全高估了自己。一直以來都又冷又傲的人,突然軟化下來,用那樣信賴的眼神久久看着她,誰受得住啊。
久未得到回應,他睫毛無力地垂下,不安地顫動。指尖掐着手心,又過了三秒,那人還是沒有回應。
衛淩藍的滿腔心緒在等待中化為惱怒,羞意退了個一幹二淨。沒等他發作,沈蔚終于動了。
她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衛淩藍:......
衛淩藍:“沈蔚,很疼。”
她的力氣有些過大了,在他腕間輕易勒出一道紅痕。
沈蔚“哦”了聲,松開手。現在的氣氛太奇怪,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明明自己起初隻想問個問題而已。
一向聰明的頭腦此刻有些跳躍得過分,她沒忍住吐槽:“衛淩藍,Alpha不要輕易說疼。”
衛淩藍:“......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