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的身影緩緩朝範旭走近,範旭驚懼地看着她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往後退。
“麗娘……”
範旭輕聲喊着她的名字,顫抖不已。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他仍然清晰地記着麗娘的臉。
時常夢魇,夢見麗娘要索他的命。
麗娘的臉在閃電的白光下顯得格外慘白,她雙目垂着血淚,唇角微微上揚,一聲聲喚着他的名字:“旭郎。”
“不、不,麗娘,你别過來!”
範旭不停地往後退,他瞪大雙眼,驚恐地看着前方,後退時把桌椅都推倒了,跌跌撞撞地被桌椅絆倒在地,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着:“别過來。”
他狼狽地坐在地上,雙手不斷向前揮舞着,就像是看見了什麼髒東西。
所有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卻瞧不見任何東西。
而此時正風雨交加,屋内的燭火點了又滅,種種異象讓所有人内心都有些不安。
林清茵身邊的大丫環皺着眉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主君莫不是中邪了?”
“胡說什麼!”林清茵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範旭這副模樣讓她覺得在下人面前臉面盡失,怒聲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主君扶起來?!”
“是。”幾個下人一開始還怕弄傷了主君,怕他清醒了會怪罪,所以都不敢太用力,可不曾想範旭現在迷迷糊糊還能掙脫了他們幾個的束縛,嘴裡不停地念叨着胡話:“不是我做的,麗娘,你相信我!”
“聽聽主君在說什麼?”林清茵看他嘴裡一直在重複一個人的名字,心生疑慮。
“麗娘是誰?”她反複念着麗娘兩個字,腦海中掃過無數張臉,都未曾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麗娘,就看在我們青梅竹馬情分一場,你放了我吧!”
聽到這裡,林清茵終于想起來麗娘是誰,她的臉色相當難看:“好啊,都這麼多年了,你還對舊情念念不忘呢!”
範旭忽然沖到她的面前,跪在地上向她求饒:“麗娘,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吧!”
他整個人都變得瘋瘋癫癫的,認定眼前的妻子就是麗娘,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
林清茵一腳把他踹開,眼中盛滿了怒火:“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範旭此時已經魔怔了,他不停地撲向妻子,一遍又一遍地跪在她的腳邊求饒:“麗娘,我知道錯了,是我沒有遵守諾言,是我辜負了你的感情!可我都是被逼的!都是林清茵逼我的!”
林清茵惱怒地扇了他一巴掌,怒極反笑:“我逼你什麼了?是逼你娶我,還是逼你在我爹的幫助下封侯拜相,榮華富貴,讓你享了一輩子的福?”
範旭不停地搖頭:“不、麗娘,宰相府隻手遮天,她要我入贅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林清茵捂着胸口,兩眼一黑站都站不住,痛罵道:“範旭!當年是你說對我有情,是你向我爹承諾此生非我不娶,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是我林家強迫你入贅?!”
“你還要不要臉啊?”
“你能有這麼好的仕途,還不是靠我們林家才走到今天?”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林清茵隻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這麼多年了,都不曾看清枕邊人的真面目。
夫妻風雨共舟數十載,原來都是假情假意,都是範旭為了仕途往上爬的手段!
林清茵雙目含淚,胸口像堵了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
範旭跪在她面前不停地磕着頭,哪怕是把頭磕破了都沒停下來,“是我害死了你!是我不對!是我故意讓人将你沉塘,是我恩将仇報,是我負了你!”
夫人神情一怔:“你、你說什麼?!”
範旭磕得滿臉是血,跪在她面前磕頭認錯,胡言亂語中一點一點拼湊出當年的醜聞。
夫人震驚得跌坐在椅子上,滿臉驚駭。
其實她并不知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時她待嫁閨中,性子剛烈,不願入宮門侍奉,不願與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她是家中獨女,他爹也不願意讓他入宮,早早就想好了要為她招婿,在這麼多權貴中偏偏相中了範旭這個窮秀才。
範旭的才華和學識,一點一點打動了她的芳心。
在範旭高中之後,她偶然得知範旭還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她就打了退堂鼓。
她可是高門貴女,天底下什麼男人找不到?
所以才有了那句“本小姐怎能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可她并沒有想要害死麗娘的意思。
也不曾想到,範旭竟然為了娶她,為了她家中的勢力,做得如此決絕。
看着眼前範旭如今這副瘋瘋癫癫的模樣,林清茵隻覺得十分痛快。
“都是報應!”
她剛要吩咐下人将範旭拖走,隻見他忽然口吐白沫,額頭的血夾雜着淚水糊了滿臉,驚恐地瞪着雙眼,渾身不停地抽搐,過了一會就沒了氣息。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愣在那裡,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範旭死去。
“主君他……”
忽然一道驚雷炸在耳邊,衆人漸漸地回過神來,亂作一團。
林清茵神色慌亂,驚魂未定。
此時門口又傳來下人們的驚叫聲:“夫人,我們頂不住了!這雨太大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忽然,祖宅的屋頂開始漏水,外面狂風呼嘯,待在屋内都能感覺到一陣搖晃,暴雨傾瀉,房屋搖搖欲墜,開始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