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多加油的聲音中,及川徹不算是最突出的那一位,但岩泉一還是忍不住離他遠了一點,假裝不認識他。
然後,身旁的及川徹爆發出了更加響亮的聲音,岩泉一尤記得及川徹的粉絲給他的比賽加油就是這樣的動靜。
一驚一乍的,心髒不好勿聽。
他把目光轉向了跑道上的鹿島野,對新晉隊員的跑步實力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
鹿島野像是經受過專業的長跑訓練,步伐、跑姿都維持在一個标準且穩定的狀态。
原本他隻保持在中上遊的位置,但一圈又一圈過去,越來越多人放慢腳步,穩定的他逐漸展露頭角。
這讓場下的觀衆都大為震驚,注意到了這在平均身高一米八的長跑選手中不算起眼的鹿島野。
“這是第幾圈了,他的體力怎麼這麼好啊!”
“天哪,他都甩開第二名一大截了!”
到了最後一圈,鹿島野竟然還能加速!
明媚的藍天下,少年不停交替邁動着長腿,線條勁瘦而流暢的小腿肌肉一下又一下緊繃發力,奔跑的他就像是一隻潇灑而飄逸的白色獵犬。
他自紅通通的跑道上奔襲而來,風仿佛也格外偏愛他,吹起了他的劉海,露出了那清冷如畫的眉眼,太陽灑下金光為他描眉畫妝。
這一瞬間的鹿島野有一種驚人的美感,他身上那種蓬勃的、旺盛的、噴湧而出的朝氣快要将人溺死,仿佛一束耀眼而溫暖的光芒照亮着每個人。
最後200米!100米!50米!一步、兩步——沖線!!!
鹿島野拿到了長跑第一!
紅色的長帶纏繞在他身上,仿佛搖身一變成為他加冕的绶帶。
站在一旁專門為他加油的排球部隊員們紛紛沖了過去,高二(A)班的同學們亦是如此,人頭攢動,仿佛構築成了王座。
鹿島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完成了加冕為王的所有步驟,他耳邊除了長跑後的陣陣嗡鳴,就隻能聽見其他人激動而興奮的歡呼:“啊啊啊啊啊——”
臉色充血,心髒愈跳愈快,呼吸時鼻腔似乎還能感受到一陣血腥味,可這些後遺症全部都被為自己慶祝的熱烈驅散了。
明明人很多,鹿島野的“恐人症”卻沒有發作,因為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在真心為他歡呼。
好開心。
鹿島野接過不知道是誰遞來的水和毛巾,用水瓶和圈在脖頸上的毛巾擋住自己悄悄上揚的嘴角。
他果然還是很喜歡聽到其他人對他的誇獎、鼓勵、還有掌聲。
又有一隻手從人群中伸出,将他從擁擠的人潮裡牽走了。
各種各樣的人類氣息充斥在鼻尖,讓鹿島野的嗅覺變得紊亂,擠成沙丁魚一樣的人群也讓鹿島野隻能隐約看見那隻牽着自己的手,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淡淡的青筋隆起,看起來非常有力量感。
鹿島野知道這是及川徹的手,他記得及川徹的手心的觸感,有少年一貫的體熱,幹燥,還帶着一點點因為訓練反複脫皮而造成的粗糙。
他在熙熙攘攘的聲音中小聲問道:“要帶我去哪?而且直接把我帶走是不是太明顯了。”
及川徹似乎聽到了,又伸出一隻手,拉起毛巾蓋住了鹿島野的腦袋,從快走變成了快跑。
鹿島野根本連路都看不清了,這是什麼掩耳盜鈴式的行為啊!
但是及川徹将他保護得很好,一路上竟然都沒有摔跤,喧嚣慢慢遠離,趨于平靜。
及川徹帶他離開了人群。
鹿島野一把将頭上的毛巾扯了下來,就像是一隻炸毛的小狗,頭發粘連又亂糟糟的。
“噗。”及川徹看着他,彎唇笑了一聲。
鹿島野甩了甩頭發,就像是小狗甩毛一樣,把頭發甩回了原樣,這才打量起了周邊的環境,沒什麼特殊的,隻是普通的校道。
他有些迷茫:“來這裡幹什麼?”
及川徹挑挑眉:“還能幹什麼?又不是小樹林。”
“小野你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嗎?所以我就把你帶走咯。”
鹿島野心髒猛地鼓動了一下。
原來……是怕他待在那裡不舒服嗎?
校道兩邊的樹長得郁郁蔥蔥的,從葉縫中落下的陽光正巧映在了及川徹那張池面臉上,一向浪蕩的眉眼,在此刻顯得認真而溫柔。
明明陽光不算滾燙,鹿島野卻感覺自己被烘烤了。
他呐呐地說:“謝謝。”
及川徹忍不住笑:“我是你的男朋友,說什麼謝謝呢?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很多人都做不到時時刻刻關心伴侶的感受,”鹿島野垂眸,小聲道,“及川你已經是特别優秀的了。”
及川徹語氣帶上了一分調侃:“小野終于承認我是你的伴侶了,不容易啊。”
鹿島野有些沮喪:“又沒有分手。”
及川徹十分滿意:“小野想跟我分手?”
鹿島野眼睛一亮:“難道你願意——”
及川徹打斷他:“不行哦。”
他湊近鹿島野,刻意壓低聲音說:“就算我變成鬼,也會一直纏着小野的。”
他的聲音涼飕飕、飄飄忽忽的,還真帶上了一點陰濕的黏膩感,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冰冷凄涼的水裡濕漉漉地爬上來,要纏着鹿島野。
鹿島野被自己豐富的聯想能力吓得差點一蹦三米遠,惹得及川徹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小野好膽小,我隻是開玩笑而已。”
鹿島野鼓了鼓臉:“我走了。”
及川徹沒臉沒皮地圈住了鹿島野的肩膀,黏黏糊糊道:“小野就這麼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嘛?”
他和鹿島野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近到一擡頭,鼻尖就近乎抵着鹿島野的側臉,像是在耳鬓厮磨。
鹿島野想逃,但及川徹已經學聰明了,手摟得很近,他根本掙脫不開。
如果能顯示他對及川徹的好感度,那一定是過山車一樣的畫面,剛剛才上升了一點,現在就狠狠下降!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