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出現的留戀似乎應該更加肆意的在我與盧奧之間發酵,但遵循世界的真理,像是我們這樣的人物,似乎隻能表演出出格冒險一樣的青睐,或是記不起明天的纏綿,而至于那些永遠都會讓人感到畏懼的深情,卻是無論如何發揮演技,都無法在空蕩的身體裡找到的内容。
這不能算是世界上偉大的故事,包圍我和盧奧之間的感情隻是個絞盡腦汁,試着在自己枯萎的人生裡找出些許理由來說服所有質疑,思考愛情開始前奏應該被怎樣定義的三流作者寫出的情節。
她從有沒品嘗過愛,恨也一樣,在無法入眠的深夜,她坐在隻點亮幾根蠟燭的木桌前反複回顧,用自己的手指将上面寫着“洛蔓貝爾”與“盧奧·瑞德”名字的玩偶們無聊的擺在一起,于是,我和盧奧的故事就這樣擁有了一個草率的開頭。
我們沒有堪稱認真的浪漫相遇,沒有正循序漸進的感情升溫,卻有着午夜的一次放肆與互相擁抱時,貼在彼此身邊的,如同夏日般的熾熱溫度。
不過幸運的,對于搖滾明星與像是我這樣,早就将羞恥心抛之腦後的人物,這樣的草率交融,似乎也并不是一件會讓任何人苦惱的事情。
我是這樣的自私,這樣的自大,是這樣的自戀,但這裡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意這些出現在我身上值得被稱贊,也值得被唾棄的附加點。
将身體停在門口旁邊,又恢複了一開始出現在我眼中姿勢的黑發男人不在乎這些事情,在很早之前,他就因為那些酒精的緣故無法找回到自己,眼角下方的皮膚都微泛着紅,但卻始終帶有一種無法被緩解的執念,就像是個在原地等待了幾百年,迫切希望有人能看透那些外界流傳的美名,而看透他的本質一樣的藝術品般,孤零零的懸挂在盧浮宮内,而在這樣的藝術聖殿裡,他整個人的身上都被注視鍍了一層黃金色。
哦,不,等等,仔細看看,原來那從來都不是難以靠近的金光。
那隻是些出現在廉價路燈下,無法被忽視的刺眼光芒在背後劃出的弧線,它們這樣吸引着我的注意力,讓我總是想要在腳步之間頻頻的回望過去。
不知道是第幾次,我想我分明清楚的聽到了盧奧的聲音響起,它正在透過所有毫無重量的空氣向我問道:“洛蔓貝爾,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嗎?”
帶有着濃濃惡趣味的詢問像是一則警告自己心髒不要越界的宣言,我從來都不知道盧奧的内心世界究竟是的怎樣,好像那些所有自喻了解他的信心都在無聲間瓦解,而他看起來似乎已經等待了我的迷茫太久,将身體半低着壓在樓梯欄杆上,他不去在乎着那上面是否有證明時間流逝的灰塵滿布,隻覺着自己是其中一員似的享受片刻安甯。
在我回答之前,他已經知道了那一句被回應的話會是什麼,漫不經心的笑起來,笑聲就正好淹沒在了好似賭氣的回應裡面。
“如果你不被那些酒精,特效藥,或者是其他會有上瘾物質的東西奪走生命,我想這應該不是最後一次。”我像是被蠱惑的迷失靈魂,用着盧奧的方式說出了在乎,沒有任何暗示意味的語言,就像我們隻是兩個擦肩而過的過路人而已,但難以面對的似乎從來都不是這些前一秒親密無邊,下一秒迅速拉開距離的疏遠,而是那雙與我進行着對視的雙眼。
沒有任何情緒的泛濫,沾着迷幻思緒意味的瞳孔像一片薄薄的黃油,觸及到我的指尖時,我察覺到自己的嘴正在跟着欲望訴說永恒,我猜,那可能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藥物過量,因為喘息聲還仍然留在耳邊,讓我不知道那應該被叫作為愛意還是醉酒,飛快地跑下樓梯,徒留無法被繼續觀看的過往留在原地。
不過,盧奧會停留在門邊的位置,用他的眼睛直面着離别嗎?
他會不會對我的離開産生些不忍,在汽車油門被踩下去之後,被寂寞占滿似的的回到房間裡面,繼續和酒精作伴?還是,他會興奮于隻有珍貴一次,無法找到下一次的感情為自己帶來的靈感?
不可避免出現在心中的好奇,讓我像是一個對他有着别種情愫的對象那樣揣測起他的心,被迫停在原地,我的雙手仿佛伸進了盧奧的胸腔裡面,真正用自己的指紋觸碰到了那顆正在跳動的心髒。
它不算美好,就像留在手指上被親吻的溫度,或者是沾染在我嘴邊的吻痕,在我明明能夠将它捏碎的同時,反客為主的想要把我整個都吞下去。
我應該感受到疼痛,可對着我張大嘴的怪物卻又在帶有狠厲的咀嚼過程裡面,對着我散發起幻覺般的香氣。
這味道聞起來像是來自記憶深處,自認為早已經離我而去的存在,又重新回到我身邊時的感受,我已經仰仗舌尖品嘗到了它的甜蜜,而這種該死的甜蜜,在一切風波過去以後,正想要我将頭探出凱迪拉克外,對着一直投以沉默注視的男人,眨動着眼睛訴說依賴。
嘿,你好嗎?
遙遠的距離明明應該令視線變得分外模糊,但盧奧的臉卻仍然如此清晰,長長的睫毛落在臉頰上的弧度裡,帶着輕微的喘息聲響,像是在黑暗中感受到了我的視線,挑釁一樣揚起眉毛時,他用像是在雪花屏幕上耀眼展示的雙眼無聲的觸碰到我的臉,四處打量着,仿佛要借着上面的表情找到能讓他信服的,懷疑的情感。
我應該記住他,記住這一刻,記住幾個路過的信号燈光,斑馬線的排列,記住每個路過時,将燈光散發如同燭火的溫度從敞開一條細縫的車窗内滲透進心裡的感受,作為某種仍然擁有控制着呼吸的證明,但是夜風吹得這樣快,快到我還沒有來得及徹底将自己抛入細雨占滿的夜幕,眼中的世界便被門口挂着“已打烊”牌子的咖啡館燈光再一次占據。
交付出賄賂一樣的二十美元,時間已經過了我與奧利維托約定好的,可我還是确信他仍然會等在這裡,帶着些許期盼,從咖啡館的門口,向曾接住我的座位看去,隻不過短短半秒,我就注意到了奧利維托平整的脊背線條。
他沒有注意到我,如果更誠實一點的去說,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孩身上。
她是誰……?
刻意放輕的腳步訴說着猶豫,我想要對着奧利維托問出這樣無理的問題,但在這之前,那黑發女孩的視線卻透過奧利維托的肩膀,注意到了我的到來。
轉移着視線,那是一個看起來極其慌亂的動作,如果不是她的對面坐着奧利維托這樣的人,我怕是會懷疑她是一個藏匿于此的通緝犯。
不,她看起來不像是有着能力偷走任何值錢财物的竊賊,而是一個背負其它人罪名的代替者,小心翼翼的想避開任何看向自己的視線,但奧利維托偏偏不想滿足她,作為某種刻意擾亂其它人計劃的罪魁禍首,他順着她的視線,在同一時刻,對着我的方向旋轉過了身體。
無法在空間裡找到重心的湛藍色是飄忽不定的,帶着莫名的敵意,似乎有很多抱怨的話想要從裡面被說出來,卻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洛蔓貝爾,”奧利維托在看向我的時候喊起我的名字,不知道在為了什麼忍耐似的站起身來,将那女孩的手抓在手心裡,嘴中還說着另一個奇怪的發音道:“柏麗,這是我的妹妹,柏麗·克拉布。”
随着他如同命令般的話語與姿勢,向我伸出的那支手是被各式各樣古怪的戒指占滿的,就像是一個任憑命令的跟随着,柏麗在奧利維托的身邊顯得那樣過分渺小,眉梢帶着些許不安的為難,她下意識皺起表情,卻還是在安撫自己一樣的歎氣聲過後,主動對我說:“很高興認識你,洛蔓貝爾。”
“我也是,”雖然不能懂得奧利維托将我和她互相介紹的本意究竟是什麼,但我還是笑着握住了她多少有點冰冷的手,感受到了她下意識想要縮回去的心思之後,竭盡全力那樣,在腦海裡翻找着任何緩解氛圍的話語問她:“和這個不算友善的男人沒有同樣的姓氏?克拉布,你很幸運。”
“我們有着同個母親,”奧利維托在接過劇本進行翻閱的期間裡,很自然的說出了關于自己家庭的事,突如其來的袒露讓我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沒有絲毫的防備心,又或者是他太過了解,一個像是我這樣的女孩已經擁有了最悲慘的背景,所以無論自己的過往如何超出人們的認知,也全然無法讓我更加産生驚詫一樣,止不住的在紙張頁與頁的篇章間開口解釋道:“你的經紀人,也就是蓋勒小姐,在你離開之後又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她和我說,你需要一個像是柏麗這樣優秀的鼓手,來參加你的演出……啊……不過,她很希望我對這件事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