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确認是否有人,一陣粗啞的呼救傳來:“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嗎?”
葉無言和飛鳥兩相對視,快步上前。
是一個膽怯委頓的中年男子,聽到二人腳步聲後回頭,手臂下意識扶靠在輪椅把手上。
或許正因此人壯實敦重,兩側木輪深深陷落在潮濕的泥沼裡,寬厚的糙手無論如何使勁,也無法自救。
“我來幫你。”葉無言順手把折扇插入腰間,折騰一番礙事的袖袍賣力,想幫他推出泥路。
在葉無言把手搭到輪椅後端時,狀似無意地誤敲了一下木闆,提醒道:“大叔,天冷了别總外出亂逛,今日還天氣陰沉,家人不在身邊容易出事。”
男人面帶讨好的笑,雙手安放在腿上的毛毯,聽他說:“我家裡沒人了,成日在家未免覺得氣悶,沒想到能逛到這兒。居然還差點出意外,多虧有你們。”
葉無言左臂有傷不好發力,盡量把力氣堆到右手邊,半側身子賣力一推,這輪椅看似輕巧,竟然紋絲不動。
葉無言屏息,偷偷試了好幾次,頓時尴尬地看向飛鳥。
飛鳥眼力見十足,立即安慰:“我家公子手臂受傷,換我來推吧。”
男人頭發被頭巾包裹,幾縷碎發遮掩眉眼,笑呵呵的:“多謝幾位小公子。”
葉無言首次在這個朝代見到輪椅,好奇問:“大叔,這輪椅請人做的?看着這麼靈巧。”
飛鳥穩步把厚重的輪椅推回正道,細心地蹲下用枯草清理,木輪子上的泥塊零碎掃落。
男人似乎被凍着了,咳了一聲:“是舊友替我做的,跑遍整個大煊都找不出一模一樣的來。可惜,他也去了……”
葉無言聞聲略顯歉疚:“失禮了。”
這輪椅靠背,被粗布包裹,看似厚重,實則薄闆一塊。而輪椅底座布有空隙,看似四通八達的通風,實則笨重。
葉無言踱步到男人身側,把折扇握在手中,輕輕搖動。
“無言,好久不見。”
葉無言詫異回首,是童清遙遙打着招呼,幾日不見清瘦很多,眼底能看出淺淺的烏青。
葉無言笑着迎接:“泣濁兄,好久不見。沒想到幾天前才回大理寺,就又躺回病榻上,不知這一次能撐多久。”
“什麼話,有我在,一定保你無恙,”童清佯裝訓誡,忽然看到一陌生面孔,“這位是?”
葉無言微微一笑:“方才幫過的過路人。”
童清是個禮節周全的君子,習慣性上前施禮,卻被葉無言的折扇挑入腰間,不動聲色往自己身後帶過。
童清不解他的小動作,隻好拱手緻意:“仁兄,恕難陪同,家中有事,這位公子暫且借走了。我會安排他人送你回家。”
男人擺擺手,搓磨兩邊薄弱的木輪,邊走邊推脫:“小公子們再會,我還要去老陳家喝杯酒,就不再勞煩諸位辛苦一趟。”
葉無言扯了扯童清的衣袖,對那男人說:“好,下次一起喝酒啊!”
男人笑了笑,不再說話,木輪碾壓在泥土路上,悶聲回蕩在巷子裡。
童清疑惑地看向葉無言,目光被他頸側的一抹紅.痕吸引,因葉無言揮手動作略大,衣襟隐隐約約顯露頸側的痕迹。
他的笑意漸漸隐去,取而代之晦暗不明。
葉無言神秘地附在他耳邊:“童大人,恭喜啊。”
童大人?童清強忍郁惱,淡淡溫聲問:“恭喜什麼?”
葉無言拉過飛鳥,認真分析:“恭喜我們死裡逃生。”
飛鳥疑惑:“剛才那人是王爺的人?”
葉無言眼中透露詭異的興奮:“不,你們剛才認真瞧見那人沒有?那人雙手雙足異常寬大,兩股沿輪椅底座内陷,上身佝偻,為的就是隐藏身形。而輪椅上部輕薄,是為減重,下部看似精緻輕巧,實則内部空間足以放置巨物。”
“所以我方才推不動他,是因人加上輪椅的份量太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才那人,就是貓妖案殺人禍首——巨人。”
童清徹底笑不出來,他的臉色一下變得凝重,忍不住輕捏他的臉頰:“下次提前告訴我,切不可再如此胡鬧……”
話音未落,葉無言晃了晃腦袋,躲開他過于親近的手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可沒忘記,蘇玄煜警告他有人盯緊自己,所作所為不可一再輕浮。
刹那間,童清的嫉妒如心魔橫行,萬分清醒地開口問了句失禮的話:“無言,你這兒怎麼了?”
他心如擂鼓,深有七分後悔,問與不問有什麼區别,不都是折磨自己?
葉無言呆愣,揉了揉那點癢意:“哦,陛下幫我驅蟲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