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清果腹後稍加猶豫,脫口而出:“無言呢?這樣問我,可有心儀的姑娘了?”
葉無言滿不在乎:“天大地大,我無父無母,尚未遊曆河山,就被困在朝堂,哪有空閑愛上誰。”
童清滿意一笑,口是心非:“小兒傻話。無言,你不像神官,反而最有神性,無拘無束。我等你成親的那日。”等得到十裡紅妝娶你洞房,等不到兄長佑你一世安好。
時辰已晚,因盛情難卻,葉無言睡在童清榻上,床褥溫軟清爽,像童清這人一樣含蓄而熱烈。
他漸漸睡去,夢中又出現了魔鬼一般的鐵器聲,猛然驚醒。
皎潔月光灑到童清的眼睫上,成了一尊霜瓷人。
葉無言看到童清面容嚴峻,死死盯着窗外幾個刺客打鬥。雖然去重與富秋牽扯得了一衆黑衣刺客,但若再多一人,這門可就再攔不住刀劍。
童清見他醒了,把他緊緊攬到懷中,細哄:“不怕,有我。”
木門陡然被撞出一聲巨響,霎時間被一柄重劍劈成兩半,木屑四濺。
蘇玄煜蒙面而來,看到童清挑釁似的凝視他,抱葉無言的手臂環了一圈,勒出皺痕,心中冷意更甚。
他将嬰怒刺在童清身側,無聲威脅他不要妄動,自己俯身葉無言一側,宛如惡鬼親臨,壓抑可怕。
“朕不是說過要替你做主嗎?賴在愛卿家中是什麼道理?”
那聲音熱燙糾纏,霸道無禮,輕易鑽入葉無言耳中:“莫不是另尋明主了?”
葉無言疑惑,他今早不是說了要留宿别家,避避禍事?蘇玄煜在發什麼瘋?
他頭一次感到一絲憤怒,童清兜裡就沒幾個銅闆,今日叫他這麼一闖,半個月俸祿都搭上了。
蘇玄煜強硬地單手奪回他入懷,脫下外袍裹得嚴嚴實實,跟旁邊的人吩咐道:“留點賞銀,童大人屋門易碎,找個鐵匠來修才好。”
葉無言聽後放心安靜了,窩囊地被抱在懷裡。
童清聞到他身上的龍涎香,暗中記下蘇玄煜的身形動作,止住他的手:“不勞費心,我的人,自然要留在我的地方。”
蘇玄煜偷掐懷中人癢肉,葉無言一激靈,伸出手把童清拉近,悄聲提醒:“多謝泣濁兄收留,但我不能明知故犯,連累于你,上面那位還盯着怕我跑路呢。”
這下,童清也不能繼續裝作全無知曉般無知無畏。
蘇玄煜報複般斜睨挑釁,揚眉勾唇,大步離去。
葉無言薄薄的寝衣沾透夜間涼意,被迫貼近蘇玄煜的胸膛,扯着他的衣裳怕掉下來。
一股心虛感油然而生,好似被正宮逮住偷情。
他掙紮抗拒,想下來走着,聽到一絲冷笑:“難道你想讓所有人知道,朕的神官衣不蔽體、私會朝臣?”
葉無言恍然大悟,不動了:原來如此。
原來蘇玄煜怕的是這個,童清為人耿直,想必也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陰差陽錯下,躲錯了人。
早知道就躲在青月家裡。
蘇玄煜沒想到随意編的瞎話他都信了,服氣哂笑。
巷子裡靜落一頂軟轎,蘇玄煜把他靠内裡輕放,擡手示意起駕回宮。
那龍涎香仿若有催眠功效,察覺到安穩無害,葉無言搖搖晃晃睡了過去,旁若無人,周遭一切都事不關己。
蘇玄煜眼底閃過一絲哀傷:什麼時候你才能活在這個世界,好好看我一人。
良久,嶽有才壓着嗓子問:“陛下,回寝宮還是玉言宮?”
“玉言宮。”不能操之過急,小葉子膽小,别吓跑他。
蘇玄煜伸手觸碰到葉無言的臉,柔軟細膩,把外袍往上拽了拽,閉目養神。
軟轎熟練地停在玉言宮殿前,他親自把葉無言抱回玉言宮,放在床榻上。
蘇玄煜心想,你留宿别人家中,不能不罰。
一位九五至尊的皇帝,端起一盤葡萄走了。
片刻後,葉無言口渴,爬起來找水喝。
葉無言看到桌子上消失的葡萄,比被刺殺反應還大,驚呼:“我葡萄呢!”
飛鳥眼睛亮亮的,從懷裡掏出一串,讨賞似的看他:“公子,陛下送你回來後,端走了。怕是還在氣你不告而别吧?”
“幹得好!”葉無言氣得牙癢癢,我别了啊,怎麼都不信我。早晨說的話,他溜個彎就忘沒了嗎?下次不會要先打三千字報告才能走吧……
兩人分着吃完一串葡萄,滿懷憂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