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宋甯晚頭腦昏昏沉沉的，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于是睜開眼發現少女蘇醒了。
“還有哪裡難受嗎？”宋甯晚道。
“我不難受……”普蘭再怎麼看清世态炎涼，此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可是您的傷口很多，都是血……”快要死了。
“嗯？”宋甯晚閉住眼，用手抵着額頭，待強烈眩暈感消失後，這才睜開眼，輕輕撫去少女眼角的淚滾燙，“哭什麼。”
“先生，我知道這種話很無聊。但是，您為什麼會這麼好……好像一位真正的神明。”普蘭伸出手按在宋甯晚的傷口面前，奈何血流得太多，無論如何都擋不住洪水泛濫。
無用功而已。
宋甯晚或許真的快要死了。
“我死了，你就回去，帶上那堆小孩去下河。”宋甯晚頓了頓，猛咳鮮血。
“先生！”
宋甯晚擡手示意無事，繼續囑咐，“找下河局長，就說你們是艾倫的朋友，他會收留你們。”
“先生……您不會有事……”普蘭剛站起來，就被外面的巨響聲吸引，她才意識到到洗手間像是在極速墜落。
嚴重的慣性讓她東倒西歪。
普蘭剛碰上門把手，就被宋甯晚出氣打斷，“外面在爆炸，不能出去……等一會爆炸結束，不要管我，自己跑出去離開上河。”
“你應該知道這不是在玩鬧，你自己或許還能離開，如果強行帶上我可能會被外面的壞人發現。”宋甯晚認真地說。
還是鼓勵性的摸了下普蘭的頭發，“你是一個很棒的女孩，不要做無謂掙紮，你很聰明，如果我有機會活下去，就會去找你們……”
“還有……謝謝你願意幫我的孩子艾倫，如果不是你，他可能活不到見我的時候。”
“先生！不要睡！”普蘭不知所措起來，依舊執着的包紮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
“不要……我不要你睡着……”
她一直都記得自己在昏迷的時候，宋甯晚也在耳畔這樣說過，不要睡着。
世界本來荒草遍地，因你才枯木逢春，花開滿城。
“先生！我，我感受到了！”普蘭驚呼出聲，“您曾經說過，機械師對外界的感知！”
垂死病中驚坐起，宋甯晚慢慢引導普蘭放出精神海，試圖與外界機械共鳴。
“爆炸停止了，我看到一片荒蕪廢墟……還有地底的那些……”
宋甯晚捂住普蘭的眼睛，搖頭：“不要去看，收回精神力。跟着我的引導穿過衛生間，眼前應該是醫療室，療養艙給你和艾倫用過，不出意外應該都壞了。”
“你現在沒有能力去修複壞掉的機械，那就去尋找别的藥物，鎮痛劑，止血劑，看到了嗎？”
普蘭點頭。
“很好，再擴寬精神力，廢墟外面有人嗎？”
普蘭一怔，“很多人，像是居民在看熱鬧。”
“好，城管局的人呢？穿着特制警服持槍，徽章内刻着【上】字。”
普蘭的身體僵住了，睫毛在宋甯晚手心亂動。
“怎麼了？”
普蘭咬了下唇，“都死了，屍體就在那裡堆着。”
比鄰确實沒有放過傷害艾倫的人。
“好，不要再看了。繼續放松，用精神力鋪滿天空，穿過雲層與高樓向邊境擴展，看到下面的駐紮軍了嗎？那裡就是軍團的位置，對，你的弟弟在山頭的工廠裡。”
“繼續向外擴展，就是通往下河的列車服務站，裡面有隻貓。”宋甯晚頓了頓，“他叫羅波·威，告訴我他怎麼樣了？”
普蘭道：“那位先生重傷未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能聽見微弱心跳聲。”
“好孩子。”宋甯晚毫不吝啬地誇口稱贊，讓少女揚起嘴角。
“離開服務站，穿過通往下河的隧道列車，你将會迎來戰火紛飛的新天地。看到那條河流了嗎？繼續，我需要你在爆炸與喧嚣聲中，找到尤裡團長。”宋甯晚松開捂住眼睛的手，安慰少女：“我知道這很難，可你是一位偉大的機械師，隻有上可入天，下可遁地的精巧感知，才能制造凝望深淵的龐然大物。”
機械師剛覺醒，如果沒有正确的引導，可能此生止步于此，不會進步。
普蘭沉下心，認真感知，随着臉頰煞白，額頭滲出薄汗。
她睜開迷茫的眼，感受到臉頰傳來溫熱，擡手一抹血腥撲鼻。
原來是眼角流血了。
普蘭嘴角不停喘氣：“不行，聲音太吵了，我什麼都聽不到。”
循循善誘從來都不是宋甯晚的教學守則，畢竟，不逼自己一把，哪能知道自己的極限。
“你可以，普蘭。按我說的去做，不要猶豫，不要害怕。”宋甯晚剛說完，五髒六腑傳來劇烈痛楚，他裝作沒事的樣子，繼續安慰。
普蘭也許想到了什麼，閉上眼主動感知。
如何在數十萬嘈雜的聲音中找到尤裡，這根本不可能。
不過，她不會放棄。
因為宋甯晚快堅持不住了。
“用精神力覆蓋局域網，根據蛛絲馬迹找到下河局長的家庭住址……”
！
“先生……”普蘭感受到身邊的人陷入昏迷後，心跳越來越慢，于是跟着宋甯晚的話去做。
精神力覆蓋上局域網，一切下河内容鋪天蓋地進入腦海中。
比如，戰火導緻許多下河居民都被迫截肢，但他們依舊可以像正常人那樣行走跳躍。
機械臂上雕刻玫瑰，人們可以舉起武器拼命厮殺，機械腿讓無法站立的人跳躍，機械義眼讓失明者重見光明。
這裡自由而偉大，生命與機械共生，迎接賽博新篇章——下河。
這是哪位天才機械師相處的？簡直堪稱奇迹！
來不及繼續驚訝，普蘭對于精神力的掌控越來越熟練，他已經可以順着局域網探查各種地方，就連上河局長的家庭住址也能輕松找到。
進入樸實，簡潔的小屋，一眼就看到尤裡團長和下河局長對峙，形勢較為激烈。
尤裡不知為何，眼神陰冷下來：“什麼意思？A級機械師是你随便認證的？”
“是的。”下河局長難為情道：“因為當時S的實名認證是艾倫·簡，那是比鄰老先生最寵愛的小孫子，所以我認為S就是比鄰……”
“開什麼玩笑？你難道不知道艾倫在下河失蹤了嗎？！呵，完美錯過抓捕嫌疑人的機會，簡家可是會發怒的。”尤裡嗤笑一聲，不知察覺到什麼，突然站起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