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這個詞語很美妙。

對于壽命短少的人類有着緻命吸引力，竟敢違背自然規律，改造血肉，植入冰冷的機械。

當骨骼被金屬代替，AI混淆思緒，人類即将迎來滅亡。

卡裡爾沉睡了萬年，見證過科研開創盛世，也目睹隕星劃破夜空。

文明稍縱即逝，廢土來臨。

四肢百骸常年插着電線，源源不斷汲取能量，以供地下城那些蝼蟻苟延殘喘。

晚這個人類很奇妙，溫柔又兇狠，會輕聲細語哄着幹壞事的卡裡爾出來，眼眸如酒，溺死倒影。

在抓住他後粗暴的用磅礴精神力碾壓每一寸血肉，酥麻到骨子裡。

晚總是笑罵:“小混蛋。”

漫不經心的目光看着滿身污血的卡裡爾，不見溫柔，隻有冷漠。

他很壞，心中惡念源源不斷滋生，但被送走前，老師說愛他，要讓他自由。

卡裡爾快要高興瘋了，以為自己變成了人，老師也會接納他。

可後來，被虐殺研究時，依舊心存僥幸。

想着：老師再等他回家。

靠着這點微不足道的希望，撐過了春夏秋冬，四季輪轉。

所以卡裡爾拖着殘缺的肢體，以為天光大亮。

沒想到人人都在光芒下耀眼，隻有他，是陰溝裡的臭蟲，見不得光。

見到宋甯晚懷裡抱着的二代仿生人，他才意識到，宋甯晚是真的厭惡，憎恨，要銷毀一代。

人類都喜歡聽話，乖巧的生物，他将二代解體，把自己不會跳動的心髒和赤紅眼睛安進去。

每天都裝作聽話，懂事，讓宋甯晚逐漸放松警惕。

後來，卡裡爾變成了SS級機械師，獲得無盡的榮譽與尊崇。

他一步步取代老師，将雲巅之上的男人拉下神壇，囚禁起來。

卡裡爾一直以為，隻有晚失去呼吸與心跳，才能以解心頭之恨。

可為什麼，他的世界在坍塌，心髒也失去了溫度。

回過神來，卡裡爾一眨眼，玻璃罩承受不住巨壓四分五裂，淡藍液體湧出。

久違的……塵埃味。

他盯着實驗室，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人類，送你們場盛大而歡愉的禮物。

卡裡爾看着被改造過的機械主機，隻要陌生人闖入，就會被炸成最絢麗的花。

死亡果然是最美的邂逅。

到那時，黑屏流出濃稠血痕，鬼臉小醜嘴叼玫瑰，獻上至寶。

卡裡爾忍不住哼着歌，悠哉悠哉向外走去，嘴裡念叨，笑意不達眼底:“可這怎麼能夠呢？不要被我抓到了，晚。否則我會親手挑斷機械師引以為傲的手腳筋，把你的心剖出來，我試過，那樣溫熱的血會噴濺到臉上。然後，我會一點一點舔舐幹淨，聞那甘甜，清香的氣味。玩夠了之後呢？你的骨灰應該放在無名戒指裡，這樣我們永生永世都不分離。”

卡裡爾興奮起來，想想就爽死了！可惜，晚已經被他這樣殺過一次了。

不過沒關系，畢竟來日方長。

“你，你是誰？！怎麼不穿衣服！”女研究員從走廊向右一拐，發現神經兮兮的男人渾身赤/裸，但容貌靓麗到令人心髒驟停。

不是精緻，秀氣，而是極具攻擊力的美豔動人。

“您好，您見過我的老師嗎？”卡裡爾微笑起來，裝作彬彬有禮的模樣鞠躬，似乎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不妥。

女研究聞言紅了耳根，立刻背過身去:“你先穿上衣服！”

“老師說要尊重美麗的女士，你隻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離開。”卡裡爾的瞳孔如蛇般緊緊盯着獵物，褪去暗紅光芒，轉而溫馴歪頭。

嫣紅嘴唇吐出悅耳的聲音:“此地坐标之下，最南邊是哪裡呢？”

古地球，夢幻海洋裡美到不可方物的塞壬也不如卡裡爾張揚，瑰麗。

女研究員被歌聲吸引，墜入深海無法呼吸，下意識開口汲取氧氣:“最南……是垃圾區。”

“垃圾？”卡裡爾笑容一僵，眼神陰冷下去。

晚怎麼可以和垃圾呆在一起，被挑斷手腳筋連機械師的傲氣也沒有了嗎？

那就讓光芒萬丈的卡裡爾繼續接管你的榮耀活下去吧。

——

宋甯晚從沉睡中蘇醒，做了個冗長的夢。

夢見自己回到過去，與四個學生打打鬧鬧的歡樂時光。

嘶，扶住額頭，待全身麻痹感消失後，睜開眼。

難怪察覺到身體颠簸，原來他登上列車了。

？

列車？！

如果換作古地球時代，他會習以為常。可如今是末日廢土。

“我……好像忘了件事情。”宋甯晚按了下後腦勺，怎麼也想不起來。

列車不出意外，通往上河，隻見車上除了他，空無一人。

“不對，艾倫……”他兒子被人偷了！

宋甯晚嘗試放松神經，發現精神力卻不再洩露，無法感知外界。

當他神經緊繃的時候，一段廣播聲響:

【列車已到站，請乘客做準備，即将下車】

【歡迎來到人間極樂——上河】

上河？

列車發出鳴笛聲，在軌道上緩緩停止，車門向兩端收縮。

宋甯晚走出列車，服務站出來個穿着制服的男子，招了招手。

“發什麼愣，快過來登記。”

聽到催促聲，意識到對方在和他說話。

宋甯晚跟上去進入服務站，大廳裡面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