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假，陰狠的笑容很難不讓人懷疑如果宋甯晚答應了，這個家将再無安甯。

“為什麼不答應？”宋甯晚反問一句。

卡裡爾是他制作的第一隻陪伴型仿生人。

古地球時期，晴空萬裡，豔陽高照，人類生活安居樂業。

可誰能料到異獸突破山谷前沿，大肆入侵邊境，史稱獸變之亂。

大部分熱血年輕人都緻力于科研探險，攻打異獸，所以當時有許多兒童被留守家中，無人照顧。

宋甯晚便研發出育兒仿生人，結果不知道哪個程序設置錯誤，導緻變成如今的混賬模樣。

國外科研所曾多次請求他将卡裡爾的制造過程與研究數據高價賣給他們，但宋甯晚并沒有答應。

不是因為怕被竊取機密，而是卡裡爾過于強悍，有着常人所沒有的天才腦細胞和獨立惡性思維，身體不死不滅，除非讓金屬心髒停止跳動。

如果這種不穩定因素放到社會中，不僅不會幫人類阻撓異獸，有可能會反過來帶着異獸消滅人類。

宋甯晚每年都會用精神力強制鎮壓，疏導卡裡爾内心的惡。

至于為什麼不銷毀，原因很簡單，由于宋甯晚身份的特殊性，許多不知死活的人總是喜歡不請自來，于是留個看家的。

這次不同，國外研究所想要銷毀卡裡爾，以此研究機械擁有人性的課題。

這樣當剛好可以把一代“殘次品”銷毀，研究更加适合育兒的仿生人。

當宋甯晚回過神來，才發現紅眸被海淹沒，看起來水光潋滟，碧波流轉。

“老師要賣掉我？”

“不是。”宋甯晚換了個委婉的詞語：“讓你自由。”對于卡裡爾來說，死亡，就是靈魂自由。

“自由是什麼？”卡裡爾來了興趣，乖乖坐在餐椅上，等待解釋。

看着卡裡爾這副溫馴，聽話的模樣，宋甯晚眉眼不覺溫柔下來，伸出的手頓了頓，最後放下。

“你不是想離開家，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嗎？到時候會有一輛懸浮車來接你，你可以自由了。”

“自由。”卡裡爾一直低聲呢喃這個詞語，不知想到了什麼，笑起來：“這裡還是我的家，我可以随時回來，對嗎？”

“嗯。”

“我可以跟着您去打異獸，看天空大海，對嗎？”

“嗯。”

“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是您的學生，對嗎？”

“嗯。”

卡裡爾越來越興奮，對于自由，他渴望了太久。

終于可以破土見光，感受人世間的清風與落雨。

“我的一切，都将屬于你。”卡裡爾已經迫不及待獲得自由了。

送别卡裡爾的前幾日，宋甯晚泡在研究所裡，打算研發新一款仿生人，外型設計就像卡裡爾那樣。

至于瞳孔，已經習慣那雙熾熱眼眸，如烈火般卷起灰燼，照亮前路。

宋甯晚剛走出實驗室，就被撲了個滿懷。

“老師在做什麼？最近總是不陪我。”

宋甯晚拍了拍單薄脊背示意松開，從手中拿出一隻電子玫瑰，遞了過去。

“這是給我的禮物嗎？”卡裡爾眨着眼，碰了下花瓣收回手。

見宋甯晚沒有動，卡裡爾小心翼翼接過花枝，一直沒有說話，直到一滴淚被花蕊吞噬，少年放在胸口，輕聲說：“我的成年設計是槍，現在老師送我玫瑰，我還以血色芬芳。”

“想好了？”宋甯晚道：“你的第一支武器血色芬芳？”

卡裡爾搖頭，十分愛護心口盛開的玫瑰，眼睛被玫瑰染紅，豔麗而漂亮：“于你，是血色玫瑰，于他人，就是血色荊棘。”

送别當日，家中來了許多陌生人，手持武器，兇神惡煞。

宋甯晚親自給卡裡爾戴上銀色手铐，磁力铐可以抑制機械的破壞力與思考。

戴上後，宋甯晚囑咐: “我不希望你摘下來，明白嗎？”

卡裡爾笑起來十分甜蜜：“我會聽話，老師。”

懸浮車浩浩蕩蕩在空中駛向雲端深處，陰雲遮天蔽日，潮濕之風席卷大地。

“快要下雨了。”影伸出手，接着落下的小雨點，看着宋甯晚高大的背影，仰頭凝望天邊。

是啊，雨落，萬物生。

這邊，懸浮窗上，看守卡裡爾的人都蒙面，全副武裝。

窗外建築飛速閃過，卡裡爾從來沒有離開過家，第一次見外面的世界，處處都新鮮有趣。

“那些高高的盒子裡面有什麼？”

一路上，看守的人不會多說半個字，卡裡爾早已習慣，自顧自說着。

“海？我看到了藍色的海！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訴老師。海裡的東西是什麼？人類可以在海裡呼吸嗎？”

“那是飛鳥機甲！不過真醜，還是老師的設計好看。”

一路上時間漫長，由最開始的新鮮感轉化成無趣，煩躁。

不過，想到馬上就可以自由，回去找老師，卡裡爾壓下心中不悅，獨自望向窗外。

懸浮車漸漸從高空停止，降落。

門向兩端緩緩開啟，幾人用力的壓着卡裡爾向高樓裡走。

“放開我。”卡裡爾蹙眉，到底是沒有過分掙紮，任由他人随意拉扯。

周圍人說着莫名其妙的話，卡裡爾不懂，隻是被送到一間密閉房屋内。

這裡很小，很黑，說話隻有自己的聲音回蕩。

“老師。”

卡裡爾靠着牆壁坐在地上，雙手抱膝頭靠在胳膊上，一直說：“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