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舞伶時何蕉蕉鮮少出門,偶有外出也是去買一些制作手膏的原材料。雲津集市她也來過幾回,從前怎麼就沒發現這集市竟如此充滿煙火氣息。
有吃有喝,有玩有看,新奇的、有趣的,應有盡有。
人們置身于此,好像真的能抛卻一切悲傷、煩惱與過往。就算駐足在某個攤位前,被糖畫、被剪紙、被油傘... ...所吸引,也是人生的自我修行。
隻是看歸看,管它糖畫、剪紙還是油傘,何蕉蕉統統搖頭不要。
“玉兔呢?你不是之前一直想養一隻。為娘想通了,此貨雖然能吃,還亂拉屎,但那都是小事。你既想要,娘這次便滿足你。”戚苒說着便蹲了下來,雙目炯炯的将籠子裡的兔子都挑了個遍。看來看去仍拿不定注意,便讓店家幫着給挑隻活潑康健的。
“母親,我以前跟您開玩笑的,我這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己都養不好,更别說去養隻小兔了。”何蕉蕉婉言拒絕道。
她還想着之後去遊曆山川湖海,再去遙遠的上塞看看呢。她都不在家,如何能親力親為的照顧好一隻兔子,再怎麼說,這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呐。
店主這時已從籠裡挑了隻毛發蓬松、周身雪白的兔子,它的眼睛澄澈明亮,嘴裡還嚼着半條菜葉。兩隻耳朵被人提着,前肢柔軟的垂于胸前,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憐模樣。
戚苒看了眼玉兔,她不敢接。又看了眼何蕉蕉,眼裡滿是失落,“一路走來這也不要,那也不要,這些東西不都是平日裡你最喜歡、纏着為娘給你買的麼,怎麼今日——”
“嗬!”何蕉蕉一把将毛茸茸的小東西抱進懷裡,“母親被騙了罷。蕉蕉之所以甚麼都不要,就是為了等着讓母親給我買玉兔呢。”
原來這些東西都是原本那位喜歡的,原來她一直在駁戚苒的好意。
懷裡的玉兔探出小腦袋來看她,左聞右嗅的,随後還在她懷裡蹭了蹭,像是知道自己就要有新家了。
戚苒本有些害怕、抵觸兔子的心,這會都被這個會讨人喜歡的小東西給融化了。她湊近了些,與何蕉蕉同一時間發現,有塊黃黑相映的毛色占據了小東西的半隻右耳,這片斑駁與其全白的身子相比,頗有點睛之筆的意思。
“長得還怪好看。”戚苒沒忍住上手摸了摸兔頭,“蕉蕉打算給它取個甚麼名字呢?”
“就叫小耳朵罷。”
戚苒汗顔,但還是保持微笑,她就不該對女兒能取出個甚麼清雅秀氣的名字所抱有希冀。沒取“阿兔”、“大白”已算她有所收斂,畢竟幹脆直白才是何蕉蕉一貫的作風。
忽然何蕉蕉被身後不遠處傳來的吆喝聲給吸引了,她抱着小耳朵直直就奔了過去。
“店家,你這枇杷怎麼賣?”
“十文一籃,裡頭個個汁水飽滿,鮮甜無比。姑娘若是要,我把小的揀出來,給您挑些大的往裡放。”
“多謝店家。我看你這兒賣的都是野生枇杷罷,十文一籃有些貴了,便宜些,六文。”
店家面露難色,“六文實在太少了,我這一籃裡給的也不少,您看八文如何?”
何蕉蕉正欲再還價,一旁便有人伸手往店家手裡丢了一小摞銅闆。店家驚訝之餘也不忘攤開手心,掰着數了數。嘿,居然有十二文!
“姑娘大氣,我這便給您挑大的揀。”
何蕉蕉拱拱身旁的人,湊去她耳邊說買貴了。戚苒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從前求我給你買貴東西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節省。好了,這點小錢咱家給得起。”
“對了,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買野生枇杷了,你嫌有些澀口,以前不是從來不吃麼?”
“自然是不吃。我是想将這些枇杷曬幹,用來做手膏。”何蕉蕉一邊說,一邊在腦中回憶從前在伫影坊做手膏的步驟。
“手膏?”戚苒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的女兒動手能力極弱,能用腳解決的事決不讓她動手。做手膏又是搞得哪一出?
“是我從德妃那兒學的。”何蕉蕉很快便想出了一個合理的說辭,“母親前段時間從宮裡帶回來兩瓶手膏,可還有印象?”見戚苒點了點頭,又道:“都說手是女子的第二張臉,女兒痛定思痛,覺得自己這雙手粗糙難看,實在該好好保養了。您給的那瓶手膏,這幾日我都用完了。還好母親壽宴那日女兒找德妃習得了如何制作手膏的方法,明日我便親自動手,做上一些試試。”
戚苒眼睛都亮了,“若是做成功了,記得送一瓶來孝敬你老娘。”
何蕉蕉仰着下巴,靈動地眨了眨右眼,“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