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
他緊緊盯着那道身影,喊出聲音。
車簾被掀開,一名侍從進了馬車,“公子喚奴才有何吩咐?”
蘇子離仍是望着窗外,“将坐在碼頭那兒,身穿黑衣的男子請來,你跟他說是關于他主子的事,若是晚了就沒有人可以幫他了。”
春兒面露出不解,但還是應了下來。
等春兒離開,蘇子離便放下了車簾,似乎是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他的手臂垂下後便傳來一陣酸痛,甚至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但他隻是面無表情,靜靜地看着,沒有一點反應。
沒過多久,馬車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車簾被再度掀開,一個黑色的身影進馬車。
對上那雙陰沉的眼睛,蘇子離微微一笑,“想不到會在此處見到馮公子,怎麼跑來碼頭吹風了,您沒有跟在表姐身邊嗎?”
馮玉看到是蘇子離,起初也愣了一下,但是在聽到這番話後,臉色頓時也變得有些難看,他眯起眼打量一番,不甘示弱地出言嘲諷,“這話該是我來問蘇公子才對,無事跑來碼頭做什麼,這兒什麼人都有,老大人竟也舍得讓你受這些罪。”
聞言,蘇子離暗自攥緊了袖中的手,臉上表情卻沒有絲毫不悅,隻是笑得苦澀,“馮公子不知,是表姐将我趕出府的……”
馮玉沒有說話,隻是看着蘇子離,似乎是在分辨他話中真假。
像是看出來他心中所想,蘇子離無奈道:“馮公子不必擔心,如今我便要乘船走了,隻覺得馮公子的心大抵與我一樣……”
說到這裡,馮玉微微眯起眼睛,冷笑出聲。
蘇子離并不在意,繼續道:“所以臨别前贈言幾句,希望馮公子小心,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馮玉在馬車一側的榻上坐下,“哦?那便請蘇公子賜教了。”
蘇子離從茶幾上倒了杯熱茶,遞到他面前,“馮公子應該知道沈蒲此人,表姐便是為了他将我趕出府的。”
馮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緊。
但剛剛倒茶的人,隻是坐回原位,将頭靠在車窗,流露出的神情黯然,“表姐甚至為了他,公然違抗姑母,承認了他的身份。”
說完,他便似控制不住一般咳出了聲。春兒聽見了,連忙進了馬車,幫蘇子離順氣。
馮玉冷漠地看着他,隻是用力到泛白的指緣出賣了他此刻并不算平穩的心緒。
“何時的事?我怎麼不曾聽說過……”
蘇子離靠在春兒懷裡,顯得虛弱無比,并沒有回答,春兒一邊為他順氣,一邊沒好氣道:“就是昨夜,那沈側夫好壞的心腸,将我們公子推入池中,本來老大人要為公子做主的,可誰知道大人突然回府,将沈側夫保下了。”
“也不知沈側夫說了什麼,大人也不管我們公子虛弱,将我們公子趕出府……”
聞言,馮玉腦海中又再次浮現出昨夜政事堂漆黑空蕩的畫面來,呼吸隐約有些不穩。
蘇子離靠在春兒懷裡,視線卻始終在不動聲色觀察着馮玉的反應。
他拉了拉春兒的袖子,略帶嗔責道:“春兒别說了,表姐這樣做或許也有自己的考量。”
說完,他便慢慢撐起身體,溫和地看着馮玉,道:“隻是我待在府中那些時日,曾偶然聽到沈蒲與表姐說不要再用馮公子這樣的話,便想着提醒兩句,不過……”
馮玉的臉色沉得吓人,“不過什麼?”
蘇子離笑着搖了搖頭,“馮公子如此受表姐信任,想來不是旁人可以輕易離間的,但願是我多心了吧。”
馬車裡卻陷入了沉寂。
蓦地,馬車裡響馮玉響起一聲嗤笑,馮玉擡起頭,目光冰冷地看着蘇子離,“我不管你有多恨多妒忌沈蒲,但如果你想臨走之前借我的手除掉沈蒲,那麼我告訴你,别做夢了。”
說完馮玉将茶杯往茶幾上一丢,起身掀開車簾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春兒被馮玉的樣子吓到了,哆哆嗦嗦道:“這馮公子一點兒也不像是男子,當,當真是無禮,公子一番好意,全說給狗聽了。”
蘇子離卻隻是看着茶幾上歪倒的茶杯,莫名露出一抹笑意,隻是卻不達眼底。
“沒關系,他隻要知道就好了。”
有着上一世記憶的蘇子離,實在是太了解馮玉了。
他妒忌?
那他馮玉就是一條瘋狗。
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