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憤難當,盡力俯身遮住自己,嘶吼罵道:“你這妖女,你究竟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呀,”阿如蹲下身,手裡匕首擺弄般戳倒了案上的酒杯,細細的水流順着幾案縫隙滴在地上,“就是來看看你,順便問一句你母親的命,你要是不要?”
安康立刻警覺,看向郭氏。見郭氏絕望搖頭,明白事情敗露,可仍是一副倔強的樣子:“要殺盡管殺!你别忘了,你要想得李氏正統,被宗廟社稷承認,單單誅殺親族一條,就能叫你夢碎!”
阿如簡直想笑,背後撺掇她們犯蠢的曹仙娥如今可連面都沒露過,與自己唯一的交集是禁軍的調兵命令。而被她玩弄在股掌中的這些人已經亂了陣腳,互相殘殺起來。
一開始阿如根本沒想過将李氏親族牽扯進來,畢竟她們與這件事沒多大關系。但阿如深知心慈手軟的後果,起身放開了衣角:“你提醒得對。你自己了結還是我幫你?放心,你這幾個小郎君我會一個不少送去給你陪葬的!”
□□一臉震驚,沒想到阿如如此大膽,扯了衣裳就要往外跑。
郭氏才要開口阻止,隻聽噗滋一聲,一把長劍貫過她單薄的胸膛,門外執劍的人正是帕夏。
屋裡頓時亂做一團,那些白淨的面首顧不上羞恥,赤着身子就要逃命,無一例外都被帕夏的人斬殺當場。
一時間偌大屋子血霧朦胧,連帶阿如臉上身上都蒙上一層微微的紅。
“你不怕下地獄嗎!”郭氏吓呆了,腳底似是灌了千斤重量就是跑不動,幹脆癱坐下來,“她雖不是你親姐妹,算起來也是堂姐妹,你,你真是個魔鬼!”
阿如面上血霧恰如一層薄薄的胭脂,襯得她當真如鬼魅般:“别急啊母親,你送我上花轎的大恩我還記着呢,一定會回你一份大禮。呦,聽說你的寶貝女兒還沒出閣,難不成她也想嫁個草原狼主?”
郭氏一聽就急了,雙膝跪地爬過來,拽住阿如的裙擺就哭:“你放過她,求求你,放過她。你想要什麼?你盡管去拿,金銀财寶,官爵王位你盡管去拿好了!”
“放過她?”阿如好笑極了,俯身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裡頭層層疊疊、新老不一的傷口,“你問問它們,願意放過她嗎?”
郭氏怔住,與自己女兒,與□□同樣單薄的阿如的胸膛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她不敢想象如果這些傷出現在自己女兒身上,她得多心疼多恨。
“是我的錯!”郭氏除了磕頭道歉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是我的錯!你要複仇找我就好,你放過她,哪怕讓她做個下等仆婦燒火丫頭,留她一條命就好。求求你求求你!”
是啊,刀子沒有劃在自己身上怎麼會知道疼呢?
阿如冷笑掩蓋不住:“救不救她,你說了算!”
說完掩了衣襟就走,将郭氏扥了個趔趄。
傍晚時分就有消息傳來,甯王妃郭氏與王爺夫妻情深不能自已,在自家懸梁自盡,殉情而去了。
阿如自然又是大哭一場,繼續辦喪事。
燕方質那裡終于傳來消息,一番遊說之下昭義軍退出盟約,剩下祝濤與田成兩家還要繼續西進。燕方質勸說不聽,樊纓以八百騎兵深入敵營活捉了祝濤。
在京都的祝泚向阿如負荊請罪請求放過兄長,溫濟再一次稱病裝看不見,阿如便給了機會,叫他親自去盧龍退敵。
剩下隻有魏州田成,以他一家之力當然鬧不起來,但也絕不低頭。
阿如亦有辦法,以聖人欽差的身份傳令宰揚州的溫重截斷魏州一切補給。溫重如今身負轉運使一職,管的正是整個大周的糧草、鹽鐵調運。
得知父親稱病,溫重不敢違抗。但曹仙娥西幸時帶走了女兒溫蒖兒,還是叫他牽心不已,幾封書信都寄不到鳳翔,索性借着機會回信問阿如。
阿如回了封極官方的信,她痛恨這些僞君子們自以為是的“為你好”,真正關心就冒險去鳳翔吧,何必來問。
男人,都像樊纓這般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不好麼?
“下次叫阿納帶兵出去吧,”樊纓安全帶回了燕方質,還有俘虜祝濤,立了大功卻不肯受賞,此時正膩在她身後,“我得看着你!”
“看着我?”阿如從公事中探出頭,“我會丢嗎?”
樊纓從懷裡捏出一封信,故意捏着嗓子念起來:“公主安好?每念公主,心如驕陽……達步請見……”
阿如聽着不對,回身要搶:“這是什麼!”
樊纓高高舉起,就不讓她搶到:“這是那羊倌寫給你的信。好啊你,我一時不在,你就沾花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