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纓這才讪笑:“呵呵,你看見了啊……”
阿如聽得好笑:“廢話,我又不瞎!”
樊纓趕緊找補:“那我說一句話你不許生氣。”
“嗯,”阿如十分大方地應了,“說吧。”
樊纓反而不自信了,湊上去哄道:“兩句,兩句行不行?”
阿如轉身便走。
“我說,”樊纓立刻将她拉回懷裡按住,一副死就死吧的視死如歸,“我把阿林美朵帶回來了!”
阿如一時沒明白,擡眉看他,樊纓便抓住這難得的一句話機會解釋道:“瓊布一死她在大蕃無處容身,葛羅氏更不會放過她。我又不能背着你給她尋去處,不如帶來交給你安頓,所以……”
說完乖巧眨眼,好似等着阿如宣判。
阿如就說這人今晚癫狂得有些不正常,原來這麼回事。
纖纖食指惡狠狠在他額上跺了一指頭,樊纓便十分入戲的偏頭呼痛。阿如趁機掙脫了束縛,往院門那裡停着的一頂小轎走去。
轎内的人全程都看在眼裡,見阿如來了,忙掀簾出來,怯怯地行了個禮:“公主,安樂。”
是個溫柔似水的姑娘。阿如幾乎是立刻想到了這個詞,伸手扶了她一把,笑着問:“怎麼不早出來?坐裡頭憋壞了吧?”
阿林美朵不敢跟她接觸,抽回自己的手,低頭說:“我不該給您和樊大哥添麻煩,等找到了去處我就離開,不會打擾你們的。”
阿如看樊纓一眼,他早逃避望天,一副反正交給你處理不關我事的死德性。
“行,”阿如應了,又看她身後,還有一個女使,便安排道,“咱們住的這是肅州刺史的院子,有些小,今夜先委屈你們客房住一晚,明天再安排你們去客棧。”
阿林美朵千恩萬謝地走了,阿如這才恢複往日兇神惡煞的樣子,大聲喊了句:“樊纓!過來!”
樊纓立刻嬉皮笑臉湊上來:“怎麼這麼快就變了,剛才不還是阿纓嗎?叫我阿纓,好不好?”
好什麼好?
阿如一把提起他耳朵,惡狠狠問:“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你帶她來一副任我擺布的架勢,當真以為我脾氣好嗎?”
樊纓龇牙咧嘴保衛自己的耳朵,但手上也不閑着,握了阿如的手說:“我要是心裡藏奸早将她悄悄安排在别處了,我是覺得不如交給你更有用。不是說利用她,是你懂得調教人,她在你手裡比随便找個人嫁了或許更有價值。況且我答應了她哥哥要照顧她,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阿如沉默,阿林美朵的身份,她不知道該從哪裡調教。
樊纓以為她不願意,賤兮兮湊上來:“隻這一件事你幫我,往後我一定好好,賣力,盡我所能……伺候你……”
“閉嘴!”阿如及時叫停了他不分場合的散德性,點頭應了,“叫她先跟着巴根老爺子吧,最近事多,他那裡需要人手。”
時疫的事阿如已經寫信告訴樊纓,他便也沒再多問,隻點頭道:“聽你安排。”
正說着,巴根在裡頭喊:“滾進來!”
阿如心上一喜,知道山柳救活了,推開樊纓就走。樊纓也不示弱,緊跟上偏要将她摟懷裡。
巴根在擦汗濕了的臉,還是抽空白他倆一眼:“孟浪!”
阿如不理會,忙問:“怎麼樣老爺子,不是癡呆癡傻吧?”
“我怎麼知道?”巴根已經接過樊久遞來的酒葫蘆,灌了好大一口酒,“我隻負責救活,能不能使喚你自己問吧。”
阿如隻好走到山柳床前,試探着問了一句:“道長,你……認得我嗎?”
山柳那一把引以為豪的美髯為了好下針已被巴根剃去,露出一張幾乎陌生的臉來。臉色蒼白得厲害,唇也毫無血色,但腦子尚清醒,掙紮着問:“公主,黃裕他,還好嗎?”
“他死了,”阿如不拐彎抹角,用最簡潔的話問他,“如今你是殺他的疑兇,你有何話說?”
山柳一愣,随即痛苦皺眉,搖頭歎息道:“下山時師父早告誡過我,有些前緣是緣有些前緣是孽,偏我不肯信。如今他身死,是我的孽力無疑了,隻遺憾他不能了卻夙願。非異人作惡,異人受苦報;自業自得果,衆生皆如是。慈悲……”
他是為黃裕深感惋惜的,卻也明白,黃裕救下昭娜爾的那天業因已種,如今自食業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現下可重新介紹一下你自己了,”阿如見他神思清晰,問起最重要的問題,“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