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九蕭瞳孔微縮,握着照片的手不自覺地收緊,這分明是個赤裸裸的陽謀!
他苦心經營的“天師大佬”人設如今已深入人心,雖然最初确實時靈時不靈,但近來已鮮少失手。
若對此事置之不理,不僅會動搖粉絲對他的信任,更會直接影響司命劍收集信仰之力的能力。可若是接下這個案子,又正好落入幕後之人的圈套。
無論是徐芳的案子,還是眼前這位投資商家族的血案,每一件都精準地出現在他周圍,逼得他不得不正視。
對方顯然不會給他慢慢成長的機會。
“我的本職畢竟是演員,”符九蕭不動聲色地将照片遞還,“不如這樣,我先和《我是大天師》節目組溝通,看能否将你的案件納入拍攝。”
貴詩瑤勉強點頭應下。
拍完最後一場戲,符九蕭回到了明度觀。
夜色中的明度觀靜谧莊嚴。供奉師父的大殿内,墨漓和鐘意庭正對坐在石凳上,面色凝重。
“這應該是試探!”墨漓指尖輕叩石桌,“若我們按兵不動,反而坐實了九蕭的身份。”
鐘意庭眉頭緊鎖:“可若貿然出手,又落入了對方的陷阱。”
“賭一把吧,”符九蕭忽然道,“身份暴露是遲早的事。不如借此機會再收割一波信仰之力。”
如今已經是左右為難,這次不接對方招,對方還會有新的招,其被動接招,不如主動破局!
而且司命劍的封印在漸漸減弱,甚至在他未催動時,就自行讓玉碟和陰陽镯聯系起來,發生奇妙的反應。
“符九蕭,你真的考慮清楚了?”鐘意庭的聲音發緊,神情嚴肅。
“我想成為那個扭轉乾坤的人。”符九蕭平靜地說。這并非什麼高尚的犧牲精神,也不是因為自己有很強的責任感,隻是在無人能擔此重任時,他恰好在那個位置上罷了。
“啪啪!”墨漓突然鼓掌起身:“既然決定了,那就接下這個案子!”
*
夜色如墨,車内的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
方才的豪情壯志褪去後,直面邪神的恐懼終于湧上心頭。符九蕭蜷在座椅上,聲音有些發抖:“鐘意庭,你有害怕的時候嗎?”
鐘意庭的呼吸變得急促。若是從前,他定會為這份勇氣喝彩。可當赴險之人變成符九蕭,他隻覺得喉頭發苦。
“當然怕。”他望向窗外斑駁的樹影,“小時候,我的膽子很小。師叔來接我去修行時,我吓得哭鬧不休,死活不肯離開家。”
符九蕭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從未想過,如今沉穩可靠的鐘意庭,小時候竟會是個膽小的孩子。
“那後來呢?”符九蕭忍不住追問,“你是怎麼成為天師的?”按照常理,那樣怯懦的孩子,本不該走上這條充滿艱險的道路。
鐘意庭的神情變得低落:“那年我十二歲,和母親在鄉下避暑。村裡突然死了人,舅舅們還有外公都去幫忙守靈。”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半夜有人敲門,母親問是誰,卻隻聽見門軸吱呀作響。一個黑衣人持劍闖入,說我母親這樣的‘弱者不配活着’。”說到這裡,鐘意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就在那一刻,我前世的記憶突然全部回來了。”
即使時隔多年,那段記憶依然鮮活如昨天發生,鐘意庭的手也微微顫抖。
符九蕭伸出手,輕輕握緊鐘意庭的手:“阿姨,後來怎麼樣了?”
“她沒事,在千鈞一發之際,我拿回了前世的修為,救下了她,”鐘意庭的眉頭并沒有舒展開,反而更凝重了:“隻是從那以後,她執意留在老家,我們見得很少。”
車内昏黃的燈光下,符九蕭看清了鐘意庭眼中轉瞬即逝的柔軟。他突然傾身抱住對方:“明天我們去看看她吧?”
感覺到懷裡人瞬間的僵硬,他又輕聲補充:“這次的事兇吉難料,我想見見把你養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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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鐘意庭的車已停在鄉間小路上。金黃的稻浪在秋風中宛如波浪,空氣中彌漫着豐收的喜悅。
符九蕭跟着下車,遠遠望見一位婦人正在籬笆院裡喂雞。她五十出頭的年紀,臉上有輕微的皺眉,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咯咯咯!”她嘴裡模仿着雞的叫聲,将米粒撒在地上,眼角漾着細碎的笑紋。
“媽!”鐘意庭道。
鐘媽媽聞聲擡頭,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又很快重新挂上笑容。但那笑意始終未達眼底:“意庭來了啊,進來坐吧!”言語間,盡是客氣與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