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在上次的事故中,總監部損失了不少人,京都又遇襲了的緣故,他們着實消停了下來。
而到了冬季,連咒靈都沒有夏季那麼高發。
咒術高專在甯靜中迎來了東京的第一場雪。
學校在郊區還是有很大的好處的,沒有那麼多人,淅淅瀝瀝的雪覆蓋了大地,操場,就算有愛動的上去跑兩圈也不過是整齊的幾串腳印,全然不會有在城市中的髒污泥濘。
白茫茫一片。
櫻裹着輕薄保暖的羽絨服蹲坐在操場邊上,一圈白色的毛領圍住了那張幾乎和雪一般顔色的臉龐。擡頭,張口,一道白氣在空中氤氲開霧氣。
她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花,輕輕的,冰涼的,微不可察卻又真實存在的。
在藤原家的時候,她也曾這樣偷偷摸摸趴在窗邊,沖着白蒙蒙的天空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遙遠天際落下的美景,卻換來了一頓毒打。
“為什麼?”
邊上坐着的野薔薇一臉震撼,
連擦拭着咒具的真希都看了過來,實在就連狗屎一樣的禅院家,也不會因為孩子看個雪就打一頓。
“因為我是要被送出去的禮物,沒什麼比品相和延續下一代的能力更重要了。”
而涼的東西會讓女孩子的身體變差。
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大人們都那麼說,她也确實從沒吃過那些冰淇淋、冰沙一類的東西,甚至連喝冷水都是不被允許的。
炎熱的夏日裡,一群女孩子最常做的就是穿着厚重的傳統服飾,圍在一起,在院子裡唯一的井口邊,打上來冰涼的井水後,倒在水盆裡,她們圍坐周圍,感受那一絲難得的涼意。
“真是人渣啊,這世界上如果有因為虐待女孩子而生的咒靈就好了,把那些家夥都殺光。”
野薔薇捏爆了手裡的可樂罐,滿臉厭惡。
真希從鼻孔中喘出兩道白氣,雖然這家夥惹人煩,但她家的那些人也實在該死。
诶,不對?
“你……藤原家的人是不是死光了?”
少女眼鏡後的眉頭皺起來,她好像記着是有這麼回事。
野薔薇興緻勃勃的伸出了頭:“怎麼死的?被咒靈殺掉的嗎?”
“差不多吧。”
櫻垂下眼眸,輕描淡寫道:“放了大人的手指在那家裡,他們被手指吸引來的咒靈殺光了。”
兩人眨眨眼,同時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能得到這種大快人心的結局還真是痛快啊。”
櫻一笑,沒在意。
畢竟那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曾經有一隻蚊子盯着她咬了許多包,難道她要追着蚊子一定要把它全家都殺掉嗎?
那未免太可笑了。
跟在宿傩大人身邊,見識了那樣廣闊的世界後,她如果還隻會沉溺于過往的苦楚,那才真的叫人失望。
和藤原家見到的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遙遠,在高專見到的是可以伸手讓它落在掌心的潔白,而跟随宿傩大人一起見到的第一場雪,櫻現在還記得。
那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雪山,蒼茫空寂,舉目四顧沒有半個人影,與天空幾乎連成一片。
那時她恍然以為這是通往高天原的路,也許隻有觐見的路途才會這樣純潔。
“高天原?”
兩面宿傩嗤笑一聲,“我這樣的人可去不了那種地方,跟着我,連這點覺悟也沒有嗎?”
“容不下大人的地方,也配稱為神明所居之處?”
櫻以咒力裹着赤裸的雙腳,在雪地裡蹦來跳去,留下一串腳印,一并回響着的,還有她清脆的笑聲:“大人不去,我也不去。我一直跟大人在一起。”
神明又怎麼樣?
曾經她也不是完全沒有祈求過那些泥胎木偶,可從未得到過回應。
櫻不信神,或者說,大人就是她的神。
容納不下大人的地方,她才不要去。
“哼,本事沒多少,倒是很會大言不慚。”
兩面宿傩環着雙臂,看着她,“不是說要看雪?好好看吧。”
“所以大人是為了帶我看雪才來了這邊嗎?”
櫻跑了回來,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裡梅冷靜的停下了腳步,在留出一段距離後才再次邁開步子。
人總會碰上些自己不那麼擅長處理的東西,倒并非生疏或厭惡,難以處理的往往是那一點從心髒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