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盯着桌面上,被自己攏在手心裡的粉紅色果汁,在燈光下蕩漾出絢麗迷離的波光,心下有些煩躁,這種自顧自的善意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而這種根本不被人需要的善意和惡意到底有什麼區别啊?
身邊是隔着自己吵嘴的庵歌姬和五條悟,對面是自顧自喝酒的家入硝子,她身邊是看着手機的冥冥和被拉來搞什麼同學聚會沉默寡言的七海建人。
京都校的學生出去聚會玩了。
東京來的學生們也成群結夥的去了京都的景點遊玩。
而她因為百鬼夜行時和真希對峙,後面也沒有解釋的原因,和同學們之間的關系目前有些僵硬。
五條悟本來要拉她去說一說,但櫻覺得完全沒必要,她也根本不打算和那些人交朋友。
年長的教師沉默了一會兒,就興沖沖的說着什麼“帶櫻感受一下同學之間的美好氛圍!雖然歌姬那家夥有點吵但對學生還是很寬容照顧得啦,說不定會合得來哦”,把她拉到了他們的聚會裡。
太惡心了。
太煩了。
好想殺光。
除了五條悟,應該都打得過吧?
但五條悟一定也會殺了自己。
說來說去,還是要想辦法殺掉這個自以為是給予别人根本不想要的善意的男人吧?
她不喜歡吵鬧的地方,不愛聽嘈雜的聲音,更不願意接受别人炙熱如火的熱情和善意。
宿傩大人和裡梅從不會這樣,他們會縱容她的一切,也不會強行塞過來讓她不知所措的東西。
她總是喜歡安靜的躺在大人腿上,或胸膛上,一起在池塘邊,廊橋上,櫻花樹下。
邊上還會擺着裡梅準備的小點心。
有時候是和果子,有時候是大福,但更多時候是刺身和水果。
因為宿傩大人愛刺身,而她更喜歡清甜的果子,而不是膩膩的糖。
她喜歡和大人就那麼靜靜地待在一起,可以從晨霧朦胧,待到晚霞漫天。
宿傩大人會看和歌,常常拿着那本萬葉集,讀到喜歡的還會念給她聽。
他很喜歡月亮,月色,經常讀的都是有關月的詩句。
櫻有的時候也會在月下起舞,那是她用十幾年去學習、練習的東西。
宿傩大人一定不知道,他每次看到她起舞的時候,眼睛都會帶着些難以覺察又确切存在的光亮。
專注,欣賞,喜悅。
那個時候,大人的情緒連她都感覺得到。
宿傩大人曾言,她是他的輝夜姬,是在竹林中偶然發現的。得知她對輝夜姬的傳說一無所知後,他特意找來《竹取物語》給她閱讀。
但在她問到裡面關于“男人一定要娶一個女人。女人也一定要嫁一個男人”的話時,宿傩大人就把書丢掉了,告訴她,那都是庸人的規則,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因為隻有強者才有資格制定規則。
心髒隐隐作痛,每一下跳動,都好似在刀尖上跳舞,連綿不絕,一如她從未停止過的思念。
她已經很久沒有跳過舞了,比離開宿傩大人的時間還要久,不知道再相見之時,動作會不會變得生澀?
大人,快些回來吧,在櫻已經遺忘了如何跳舞之前。
身邊兩人的吵嘴聲愈發密集,甚至開始你一下我一下的拉扯,不時的觸碰到櫻的發頂,活像前幾天在高專看的電影裡說的,男女主人公那種歡喜冤家。
櫻有些忍無可忍,在思念大人的時候,她的脾氣總是算不得好。
“喂,喜歡就在一起,沒必要用你們特有的垃圾方式表達感情吧?”
桌子上一時安靜了下來。
對面的三個人都投來了看好戲或渾然不在意的目光。
右邊的庵歌姬率先跳起來,“哈?!誰會喜歡這種家夥啊?櫻醬你還小,不要被那些網上奇奇怪怪的小說電視迷惑啊!”
“就是說啊,”五條悟彎下腰,“櫻都看了些什麼東西啊才會說出這麼可怕的話?喜歡這種弱者的話,估計要拴在褲腰帶上才安心吧,畢竟一個不經意就死掉了诶。”
“混蛋五條!你——”
“真正讨厭的話,殺掉就好了。”
櫻歪了歪頭,很是疑惑,“怎麼會跟讨厭的人不停說話呢?”
兩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小雞,對面傳來了幾聲嗤笑。
兩個人,主要是庵歌姬繼續七嘴八舌的辯解,櫻煩躁的擡了擡眼皮,“虛僞。”
分明關系沒那麼差,卻要吵的天崩地裂,被戳穿還要用上一萬個理由來辯解。
真無趣啊,咒術師。
而且五條悟居然說自己會和這樣的家夥合得來?
不可能的。
櫻雙手抵着下巴,看向窗外迷離的夜色,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咒術師合得來的,早晚要把他們都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