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宿傩大人說過的,她從未了解過自己的術式嗎?
時間……到底是什麼?
“所以外面亂成一團,罪魁禍首在這裡談理想啊?”
悄無聲息又理所當然的,五條悟出現在了樓頂邊緣,直着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倆。
夏油傑晃了晃從破碎的袈裟裡露出的白淨健壯的手臂,笑的溫柔:“呦,悟,回來啦?”
五條悟不必看,就知道他一定是傷得很重,畢竟方才高專爆發出的強大咒力,是連他都為之咋舌的。
然而,現在人毫發無損的跟他打招呼。
白發的咒術師目光掠過一邊饒有興緻看着他們倆的櫻,“真遜啊傑,被小孩子打成這樣。還沒學會反轉術式嗎?未免也太垃了吧。”
夏油傑倒是坦然的聳聳肩,“要是會反轉術式,也不會被憂太打成這樣啦。對了,還要謝謝悟送來的學生幫忙,嘛,謝禮的話,下次我會送上。”
五條悟逆光而立,“你以為,我會讓你離開嗎?”
“我覺得是會的吧。”夏油傑站了起來,試探着轉動了幾下肩膀,笑着歪歪頭,“畢竟,我一心想走的話,悟也不是很好留吧?”
“嗯?好嚣張啊傑,要來試試嗎?”
五條悟支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交錯相疊,藍眸不錯眼的盯着他。
“當然不啦。”夏油傑絲毫不緊張,慢悠悠走到樓邊,沖兩人揮揮手:“這次我就先走了,放心,謝禮我會記得的。”
言罷,他向後倒去,整個人消失在了樓頂。
剩下的兩個人都沒有探頭去看,果然,不過片刻,巨大的鳥形咒靈沖天而起,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走的還真快啊……那現在是該來說說你的問題了哦,小朋友。”
五條悟随意坐在邊緣,像招呼幼兒園同伴那樣招招手,熱情的邀請櫻坐在他身邊。
櫻拍拍屁股坐下,“我有什麼好說的?”
“诶——?你完全沒有自己救了殺了超多人的超級反派的自覺诶!放到總監部上足以判你死刑了哦。”
五條悟看着漸漸褪去紫紅,泛起熟悉的藍的天際,目色空茫而悠遠,和天空幾乎不分彼此的融為了一體,神色全然不似語調活潑。
櫻在他身邊晃悠着腿兒。
她看過很多次日出,大多是跟着宿傩大人。
宿傩大人愛看月色,無論是清冷的、殘缺的、還是衆星相伴的,他經常在屋頂一坐就是一夜。
這個時候,櫻喜歡在他身邊,無需過多交流,隻要靜靜地待在那裡,讓那雙大手撫摸過發絲和身體,感受着皮膚上傳遞來的熱意,泛起的細碎的癢,就足夠滿足。
那是一種确切到具體的幸福。
“說說吧,為什麼?”
“不是你說的嗎?”
“喂,别強詞奪理啊小朋友,讓你來救真希他們诶!”
“真的嗎?”
“當然——”
五條悟拖着腔調正欲回答,不期然對上了那雙在藍白色天空下格外清澈剔透的眼。
少女歪着頭,又問了一次,“真的嗎?”
在送自己過來時含糊其辭,不願明确指出要救之人的名字的你;明明有機會将人置于死地卻反複選擇放手的你;仍會稱呼他為‘好朋友’的你;在另一個時間線中為夏油傑落淚的你,真的不希望救他嗎?
藍色的蒼天之瞳不易察覺的震顫着,他沉默下來。
櫻将目光收回,眺望天際,太陽正從地平線躍升,将半邊天空染成火紅,仿佛宿傩大人的眼睛。
不,大人的眼睛顔色更為深邃,不像太陽那般刺眼奪目,總是閃爍着深沉的光芒。
人類常常面臨各種困擾和猶豫,當外界的聲音變得嘈雜,便難以聽見自己内心的聲音。
然而宿傩大人并非如此,無論外界如何喧嚣,他始終隻傾聽自己内心最深處的呼喚。
在那雙如紅寶石般璀璨的眼眸中,澎湃着最原始的欲望。
無論是食欲、貪欲,還是人類難以啟齒的□□,他從不加以掩飾。
而眼前這個人……
他和宿傩大人不同,或許一個肩膀上扛着整個咒術界的人,是沒辦法靜下心來去考慮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的。
啧,真可憐。
櫻托着下巴,被一躍而出的陽光溫柔的描繪着堪稱瑰麗的輪廓,美得驚心。
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會追究她救下夏油傑的事,以及……
“五條悟,記得你答應我的手指。”
風聲被陽光裹挾着,在樓宇之間穿行着,低語着,呼嘯着,掀起了兩人的發絲,長及小腿的黑發揚起,在空中試探性地去觸碰着于另一邊輕輕搖曳的白色發絲。
櫻伸出手,去感受風穿過指間的涼爽溫柔,渾然不在意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良久,五條悟才歎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啊,分明剛剛救了詛咒師吧?轉頭卻要跟老師要獎勵呢,太奇怪了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