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殷毋撞了什麼運，一個皇室私生子居然入了景末的眼，有了個這麼硬的後台，比沒實權的皇子身份好使多了。衆人除了唏噓不屑，還有一點無法宣之于口的嫉妒。

隻不過嫉妒被玩世不恭掩蓋，再加一點清高，以便能更圓滑地混迹于自己不得不待的小圈子。

不是誰都能被景末看上，在得勢之前，他們必須老實本分，至少表面如此。

殷毋不在乎混子們對他的看法，固執地将整張卡摸了個遍，不遺漏每一個邊邊角角。

這邊景末穿過走廊進了星艦深處，打開會議室的門，周野甯正在簽署一份文件。男人專注地看着标紅加密的文件，随意擺擺手，在義子眼皮子底下也一點不遮掩，把文件劃了兩頁。

景末找了個周野甯對面的位置，桌上提前備好的零食小點琳琅滿目，不争氣地吞了一下口水，景末偷偷往衣兜裡裝了點再拿了塞嘴裡。安靜地嚼嚼，等周野甯處理完公務。

男人并不是本人到場，景末面前的隻是全息投影，投影一比一無延遲地把遠在帝冥星的男人的一舉一動複刻到景末面前，上位者的氣勢也一并傳導過來。

一看周野甯的面相，就是不好糊弄的威嚴掌權者，男人看着下屬戰戰兢兢撰寫一星期才敢交上來的文件，好像看到什麼廢品一樣不悅皺着眉。

垃圾也敢端上來？看這個不如看小末挑的電影。

想到景末，周野甯才意識到景末在這裡坐了十多分鐘了。

工作太忘我了，忽視小末了。男人懊喪地在心裡鞭笞自己，有點愧疚地擡頭看着義子，“抱歉小末，坐久了吧。”

“沒事義父，這次的事算告一段落了。”景末一句“小頭目給的畫作”到了嘴邊又咽下，默默壓在心裡。

“善後工作你不用參與了，這次牽扯太雜，你安心玩，什麼都不用管。”

這次被丢到帝軍院眼皮子底下的走私不能随意處置，但真清算勢必會動了少數人的蛋糕，但以周野甯的語氣，景末覺得問題不大。帝冥星皇室向來自傲，看不上那些獵奇的卑劣殘次品。說到底，也隻有商人政客會參與這些勾當。

許久不見，景末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僵了，他烏藍的眸子轉了兩圈，主動找話題：“這次讓03抹去我在外行動的痕迹，他不願意還跟我頂嘴，回去了得再檢修一下嘿嘿。”

“是我的授意。”

圓潤沾了水珠的葡萄滑溜溜的，從景末指尖調皮地滾下，滾進了沙發底下，粘上了無數灰塵。“啊，這樣啊。”

“為什麼？”

“小末，你答應過我的。”男人答非所問，隻是神色多了點受傷，好像景末從來不把他的話放心上。

嘶，這反差……看的景末可恥地想翹嘴角，反應過來拼命下壓。混不吝的興奮過後，他反思自己的惡劣和不對勁。

對，他記得答應過義父，在特級任務完成後公開J的身份，哪個特級任務？好像是……探索詭噬者那次！

完了，三個多月前的事了，到現在才想起來。

景末有點心虛，半晌老老實實低頭：“義父，能不能再等等。”

“等什麼？”周野甯有點詫異，抿一口茶水，借茶杯斂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懷疑。小末一向對他言聽計從，也懶得反駁上級安排，這次怎麼有自己的想法了。

周野甯放下杯子，盡力讓自己更和藹，“小末有什麼顧慮嗎，還是沒做好準備。我保證你的生活不會和以前有太大區别，你仍然可以做任何你喜歡的事。我還可以和陛下商量減少你出任務的頻率。”

可以說是考慮得非常全面了，但景末的難點可不在這，他才不會在意陌生人的看法呢，即使所有人讨厭死他，他也會活的比所有人舒服。

J身份的公布不會給景末造成任何影響，但會給殷毋帶來輿論壓力，也會讓他在皇室和公衆前舉步維艱。可能除了殷玄夜，沒其他人願意讓全民偶像J和皇室私生子綁定，這簡直是帝冥星的奇恥大辱。

“我沒什麼顧慮，主要是……殷毋。”景末觀察着義父的細微表情，捕捉到了放松和不悅。

那就是還有商量的餘地。

“他？”周野甯是重臣，想到那個一無所用的皇子，輕蔑之意都懶得隐藏：“你名義上的隊友而已，小末很在乎他？”

如果小末對那個皇子産生多于隊友的任何感情，他不介意親自出手。

“我們不是要綁一輩子的嘛，兩百多年诶，有個聊天說話的跟班也好啊。”

“03、04、05都樂意做你的仆從。”周野甯還是下意識想引導景末。

“義父，我想要活人。”景末直視周野甯的眼睛，氣勢絲毫不輸，一時脫口而出：“我知道您送的這三個AI都比殷毋好使，但是他們真的沒有監視這項功能嗎？送我這些AI的時候陛下也同意了，我能完全相信他嗎？”

“……”周野甯沉默了一瞬想說話，又被景末打斷：“學期結束吧，我立刻召開發布會。”

“等他的檔案進數據庫？然後可以堂而皇之帶他走？”周野甯忽然笑了，他算是徹底知道了，帝軍院學生學習滿一學期才徹底錄入檔案，小末無疑是等着和三皇子徹底成為合法隊友。以小末的能力，打着高年級接任務的旗号可以帶三皇子去任何地方。

不被自己和陛下掌控的地方。小末可以闖禍，可以任性，但絕對絕對……不可以離開自己的身邊。

一向穩重的帝軍院院長一口氣哽在胸腔，發洩不出來，也吞咽不下去。看景末為了一個外人請求自己的寬限，老父親氣的眼前一黑，恨不得現在手刃三皇子并且操刀義子的洗腦手術。

這樣的景末讓周野甯感到陌生，雖然景末從來不算是個省心的孩子，但如此疏離，如此直白，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他還是有些怅然。

周野甯無法反駁。

周野甯的沉默似乎抽幹了會議室的空氣，讓景末一時失言後胸口鈍痛。

道歉的話說不出口，他明明應該先示弱，卻逆反地挺起胸膛，與周野甯較勁。

良久，還是周野甯率先妥協。“期末測試結束後，我親自接你參加發布會。”

暗處的人按捺不住了，淬了毒的彎刀可能會在任何放松警惕時割斷景末的咽喉。周野甯很久沒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了，自诩帝冥星二把手的男人卻沒有十足把握将景末保護得滴水不漏。

J的身份一天不公開，一天就多一個虎視眈眈的試探者。周野甯在擔憂，他的義子遠不知觊觎他的人有多恐怖。星際最高的精神力不是景末的優勢，反而處處将他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可是他還是同意了義子的請求，以一個焦頭爛額但強撐着不願示弱的父親身份。

景末從來不是什麼不谙世事的傻瓜，他大緻能猜到周野甯的想法，“義父，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别太操心我，多把時間勻給你自己。”

“翅膀硬了，教訓起我了。”周野甯意味不明地冷哼，示意景末滾蛋。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得太快，讓人有些措手不及。走出會議室大門時景末背後傳來聲音：“回來了一起吃頓晚餐吧，我最近都有空。”

“順便看個電影。”景末揮揮手，頭也不回。

03小心翼翼地開口：“主人……”院長沒讓我們監視你。

“别吵，現在我不想和你說話。”景末直接打斷，切斷了和03的鍊接。

景末回到大廳，看殷毋規規矩矩坐着，咬牙牽起他的手，找了個借口說：“小毋昨晚上沒睡吧，去休息室躺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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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關上休息室的門，景末還擰上了鎖。

剛轉身，景末就貼上了殷毋的下巴。十公分的身高差讓景末感到一絲壓迫，他有些不自在，想後退拉開距離卻碰到了門闆。

喉結上下滾了滾，肌膚相貼的兩人心思各異。